戀戀不忘，再無迴響 （《花樣年華》幾個鏡頭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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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夏日深宵的蟬鳴
坐在昏暗的房間裡看完《花樣年華》
確被張曼玉的23件旗袍所驚嘆
蘇麗珍在巷弄臺階上下的幾次鏡頭
讓我驚呼這旗袍彷彿是為張曼玉而生
風姿影綽 獨具風韻

這是我整部電影最喜歡的一套旗袍

是他們初次共食所穿
也是他們即將離別之際 蘇麗珍趴在周慕雲肩上啜泣時所穿
結尾有一句話巧合地應證了這一細節
「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 如果他能衝破 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 他會走回早已消失的歲月。」
我不該以我片面之見來評論這段花樣年華里碰到的糟糕愛情
但我卻認為這是最好結局
戀戀不忘 再無迴響
就像我之前說《begin again》最好的情節是結局
騎著腳踏車帶著微笑漸漸離開

本來蘇麗珍與周慕雲便是偷食禁果的禁忌之戀
這樣的結局於當下這個萬人監視的社會便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收場

其實《花樣年華》的故事是平淡且庸俗的
但不俗的是王家衛的敘事手法和鏡頭語言
98分鐘電影裡大量嫻熟的長鏡頭
昏暗的光線 幽長的走廊 周慕雲嘴裡慢慢上升的煙圈 梁朝偉的眼神
都一一打動著我
有人說王家衛最厲害的地方在於他可以讓觀眾一點點地陷進去
我一向對情節弱的電影抱批判之意
若無心儀的角色 巧妙的手法和迷人的鏡頭
此部電影大概會在片尾開始之前便從我大腦中刪去
但《花樣年華》我卻是怔怔地聽完了片尾
我確實深陷鏡頭難以走出

談幾個印象深刻的

我一直對單手點菸的男性不含好感
但周慕雲整部電影裡的單手點菸都異常迷人
尤其是第一次共食時他嘴裡吐出的舒緩的煙圈著實令人心動
難怪結尾處蘇麗珍獨自在他房間時悄悄地學他點起一支香菸
梁朝偉從頭至尾的抽菸動作都很自然
我排斥電影裡出現吸菸時皺眉的鏡頭
刻意又做作
而周慕雲吸菸時的微笑確是增色不少

談蘇麗珍的三次哭泣
一次低聲啜泣 一次失聲痛哭 一次僅僅淚目
張曼玉謂之張曼玉 不僅是身材與面容
我之前只認周迅的演技
但不可否認《花樣年華》裡的張曼玉就是蘇麗珍 蘇麗珍為張曼玉而生
第一次哭是出乎意料的
「我沒有想到我會這樣難過」 對於丈夫的出軌蘇麗珍是這樣想的
第二次哭讓我看得心碎
對蘇麗珍來說 也是出乎意料的
「我起初只是想知道他們是怎麼開始的，但很多事情不知不覺就發生了。」
愛情不正是如此
一個眼神 一個回眸 一個動作 一個撩頭髮的手勢 一個吐煙圈的身影
就會輕易愛上一個人

第三次哭是我喜歡的鏡頭之一
張曼玉的演技令我顫抖
恰到好處地紅了眼眶 啞了嗓子 卻沒有眼淚 一個女人對於愛情的隱忍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再談梁朝偉
王家衛喜歡用梁朝偉
我思索良久認為 王家衛看上的是梁朝偉的眼神
梁朝偉的眼神在很多電影裡都有突出的表現
《色戒》 我印象最深的是 梁朝偉與湯唯做愛時的樣子
兇狠 面無表情 這是一個屬於他身份的應該有的樣子
《花樣年華》中看張曼玉深情的眼神
眼騙不了人
這才是愛
再者我喜歡梁朝偉的微笑
無論任何時候面對蘇麗珍時都是淡淡的微笑
處變不驚 又波瀾起伏

我感悟之多確也因為我身處上海
即便時代變遷
但老上海的風韻在徐匯區依存著
我接觸過不少上海文化
張愛玲小說裡的女人們 無不影姿偏偏
錢鍾書筆下困在圍城裡的眾男女 蘇文絝的 唐曉芙的

這氤氳的懷舊氣氛 恰如梁朝偉緩緩上升的煙圈 加上杜可風的攝影技術 構成了王家衛導演的這部《花樣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