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蹩腳的作家都喜歡史詩式的寫法」

跟風地去看了《寒顫2》——放心本文無劇透——從後半段開始感受到一種裝嗶裝側漏了的尷尬。

講道理，香港警匪片本質就是裝嗶，《暗戰》《無間道》不都是這樣嘛。但是裝嗶的分寸很重要好嗎。

裝大了就會側漏啊。側漏之後，走起路來就會很彆扭啊，連帶著動作都會走形啊。

我沒辦法接受李小龍虎虎生威地解決小嘍囉以後，再以憋著尿的羞澀站姿迎戰大反派好嗎……

當然，不能否認、也不應當視而不見的是，兩位導演在玩詭計玩陰謀玩攻心戰這方面是很有一手的。即便是在影片後半段，這部份依然扣人心弦。

但是在《寒顫2》當中，兩位導演為這場政治角力搭建的舞台過於誇誇其談。看上去格局很大，骨子裡卻很小；這一點在他們的另一部作品《赤道》里更為突出。我不得不用「鼠目寸光」來形容他們在這兩部作品當中表現出來的眼界和視野。

說到這裡，不得不援引海明威的一段話。雖然文學和電影不同門路，但本質都是藝術，多少有其參考價值：



如果他用神秘化的手法來迴避直接明白的敘述，那麼，這個作家要經過較長的時間才能被人識破他是一個偽造者。

真正的神秘主義不應當與創作上的無能混淆起來。

無能的人在不該神秘的地方弄出神秘來，其實他所需要的只是弄虛作假，為的是掩蓋知識的貧乏，或者掩蓋他沒有能力敘述清楚。

神秘主義包含一種神秘的東西，和許多種神秘的東西；但無能並不是一種神秘。

過火的報刊文字插進一點虛假的史詩性的東西成不了文學。

也要記住這一點：一切蹩腳的作家都喜歡史詩式的寫法。



總而言之，個人認為，兩位導演在拍攝續集時，往上拔高了不少成份，但沒有著力點。不是不可以拍到那個層次，只是從成片來看未免生搬硬套了些。

而且，我總感覺兩位導演想借這部《寒顫2》裡的各種台詞和隱喻來說點其他事，比如「stop and get out」「上前一步立刻和你開戰」以及「你背後……」。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

我並不是說藝術應當全面迴避政治，那樣的創作是不誠實的。但不管什麼東西，只要淪為政治的工具，就會失去藝術美感。政治工具成份越多，越容易令人心生抗拒。




無腦吐槽完畢。接下來談點理中客的東西。

其實，一般情況下，即便拋開觀眾過高的期望值、導演膨脹的創作心態等制約因素不談，給一部取得成功的電影拍續集這件事，仍然是吃力不討好的。像《哈利波特》這種從一開始就準備著拍系列的另當別論。

《寒顫》為什麼要拍續集？不外乎就是因為第一部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觀眾對續集的呼聲很高。

那麼，一部成功的電影，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這部電影把故事講得足夠完整，把人物塑造得足夠到位，把主題和矛盾表現的足夠淋漓極致。

那麼第二部還能有什麼發揮餘地？

第一部裡頭人物間的關係該明朗的都已經明朗了，故事裡該填的坑都已經填了。頂多就是留了點小尾巴小細節，讓意猶未盡的吃瓜群眾留著慢慢開腦洞。

而如果這些在第一部里都沒交代清楚，就只能帶給觀眾一種「莫名其妙就結局了」的感受，那觀眾必然是不買帳的；電影也就不會有好口碑好票房，也就不會有拍續集這回事了。

《寒顫》中的李文彬，從剛出場的咄咄逼人一直到片尾表現出來的大義滅親，都是其人物性格的註腳。觀眾在一次又一次的反轉中，漸漸讀懂了這個人物形象的脈絡和核心：李文彬或許有些剛愎自用，還有點黑歷史，但不失為一個港片式的好警察；或許有些護犢情切，還有點病急亂投醫，但不失為一個中國式的好父親。

前作已經講完了，續集就無法發揮了；給人物做加法做不好就成了累贅，做減法做不好就會啪啪啪打臉。

結果我們在《寒顫2》中看到了一個人設突然崩壞的李文彬。如果不是梁家輝眼袋都能齣戲的出色表現，我想沒有人能猜出來影片後半段里，李文彬到底在想些什麼。

總之，無論是什麼導演，給這樣的電影拍續集，都是一籌莫展，空有一身力氣卻使不上勁的。

《暗戰》也好《無間道》也好，續集都是一塌糊塗——狗尾續貂，畫蛇添足。

所以，仔細想想，也沒必要對兩位導演、對《寒顫2》這麼苛刻。及格分6分的話，我會給7.5分：不妨一看。但不看也沒什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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