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念群
2016-07-17 01:09:08
《陸垚知馬俐》:熟人到底能不能睡?
有人說《陸垚知馬俐》裡的陸垚和馬俐是青梅竹馬,我不這麼認為。青梅竹馬典出唐朝李白《長干行》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原詩講的是一位思夫心切的女子,不遠跋涉數百里迎接丈夫的故事,後有人「斷章取義」,用青梅竹馬和兩小無猜來表達天真純潔的感情長遠而深厚,再後,有人以此稱呼小時候一起耍玩一起長大,尤其是長大戀愛或成婚的男女。陸垚和馬俐曾兩小無猜不假,最後也是青梅竹馬的歸宿,但過程實在不怎麼青梅竹馬。
青梅指的是青的梅子,竹馬則指把竹竿當馬騎,李白一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以童年即景的畫面感為我們還原了夫婦間兩小無猜的時光,此間的青梅與竹馬,講求的是和諧與平衡。然而影片《陸垚知馬俐》打破了這個平衡,僅從陸垚的視角切入,講的是一個單相思的故事。為了強化這個單相思的愛情,首執導筒的文章甚至還給成年後的陸垚打上了窮屌絲的標籤,而女主角馬俐則始終是個仙氣飄飄的窈窕女神。加上包貝爾和宋佳這對極具違和感的反CP組合,別說是愛情的馬拉松讓包貝爾人在囧途,就算他最後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估計也不會有太多人氾濫惻隱之心。
《長干行》裡並沒有描寫被迎接的丈夫如何欣喜,倒是旁人李白的感天動地溢於言表,以致於必須以一首五言絕句來歌抒和宣洩。李白表面上縱情一揮,三筆兩筆就將一個痴情女子躍然紙上,實際上那不過是男權社會的縮影——詩中女子「十四為君婦」、「十五始展眉」、「十六君遠行」,一熬就是「八月蝴蝶黃」、「坐愁紅顏老」,不知李白在溢美之餘,有多YY和享受女子的這般付出。
《陸垚知馬俐》完全反過來,更多是女權抬頭的縮影。片中馬俐始終是仙氣飄飄的窈窕女神,而貼地爬行的陸垚則是再底層不過的屌絲,為討馬俐的歡心,陸垚別說是出迎百里了,就是繞行地球三十載亦不改初心,然而那位女神似乎一直不以為意。這種人設,完全是古人的性別倒錯。這也無怪,文章本就是「姐弟戀」的典範,加上如今影市以女性觀眾為主導,討好女人之能事,本是文章的必修課。
文章畢竟不是李白,自知不是那個詩才,於是他偽裝「機靈小不懂」,玩起了反青梅竹馬的虐心遊戲,讓卑微不堪的男主角白虐成鋼。片名《陸垚知馬俐》,顯然取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之義。此語出自元代無名氏雜曲《爭報恩》第一折:「則願得姐姐長命富貴,若有些好歹,我少不得報答姐姐之恩,可不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想必這即是浪子回頭的文章對家中那位「姐姐」最好的表白。
深藏私心是一面,討好公心也是一面。《陸垚知馬俐》結合了《失戀33天》和《裸婚時代》的戲劇性與話題性,以一個苦情屌絲的最後勝利為落幅,向普羅大眾拋出了一個極具當代社會話題性的議題:熟人到底能不能睡。有關這點,文章自己也經歷了一個掙扎與游離的過程——據說劇本之初,沒等陸垚和馬俐睡到一起,陸垚的好哥們趙奔就率先把馬俐給睡了。按照當下人的快節奏和功利性,趙奔睡馬俐不足為奇,奇的反倒是女神下嫁窮屌絲。但不論從片名主題,還是形而上的愛情童話角度,亦或是文章對家妻的交待來說,這一筆必須謹小慎微地抹去,於是陸垚與馬俐同床共枕的那一晚的糾結被戲劇性地放大開來,「朋友妻該不該睡」的議題,也就轉移到了「兩小無猜的熟人能不能睡」探討上。
作為導演處女作,文章的謀篇佈局和小機靈都還尚可,只是在蒙太奇的結合部,人物的情緒時有混亂與出入。看得出文章太想討好一部份人,有些地方一發力反而拘謹了。沒辦法,當下的文章,首先得以保證政治正確性為要務,創作的矛盾與掙紮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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