緘默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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緘默的低喃——沉默如海長評

很喜歡這種慢調子的法國片，法語乾淨透徹，悲情中帶著溫婉的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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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次的道別，相遇的時候應當有一句清冽冷漠的問候以示懷親報國之心，相處的時候總該回應一抹鋒利如刃的眼神告訴他這裡沒有你的位置，至少在他示好的時候淡淡的答道，你其實不必這樣。

一句像樣的對白都沒有的愛情，潮水般湧來卻無法輕易退去，相望無言誰也不敢打破沉默的空氣，生怕一句話的力度就足以粉碎兩人心中糾纏萬縷的思緒和生煎熱灼的苦熬，生怕撕去一紙隔閡就阻止不了想要擁抱和訴說的衝動，如同飛蛾撲火一般追尋一段結局比開頭了結得都要早的情分。

他喜歡她的，從一開始，從他的軍靴踏下黑色亮漆的轎車隱隱聽聞門縫裡若隱若現的巴赫，細細走近，是了，是十二平均律的第一支曲子的前奏，是他最喜歡的清亮的旋律——那些音符在一個陌生的法國少女指尖緩緩駐足，流淌出硝煙下一段秘而不宣的心事，他以為如果音樂有味道的話，那一定是雪藏了多年的紫葡萄艷酒，古老的酒罈里醞釀的是沉默西歐的極盡溫存，並不需品嚐，只需稍稍的聞上一縷幽香，就足以醉的滿懷。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遠不要推開那扇木質的大門，也不要妄圖窺探門後閃爍的溫暖的鵝黃色燈光，清冽的旋律便會一直一直繚繞盤旋，長到足夠他編製一個冗雜的夢境，夢裡他一直尋找最後終於遇到一個能讓他停下來的人。於是他停了下來，春華釀酒，歲月煮茶。

木門被推開的雜音格外清晰，因為下一秒鋼琴就戛然而止，不合時宜的斷在那裡。他的彬彬有禮是他為人的優雅，談吐間的親切是表達愧疚和好感的方式，每晚照例的問候，這樣的相處模式是不是已經讓她習慣，以致於每天其實並無事做卻固執的熬到十點，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只是想等那一句「晚安，今天的天氣有點冷，德國也是。」

習慣了的東西總是讓人不以為然，如果沒有戰爭，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她會羞赧的笑著向他道一句晚安，願你一天過得愉快。他們之間，隔著白紙黑色的喪權辱國的合約，離著兩個國家遙不可及的距離，以及半道生死仇恨——這不怪她，畢竟是養育自己的法蘭西，國家的榮耀就是她的自豪，祖國受辱，她也無法心安理得。

沉默如果是一方面具，那麼面具背後一定有柔軟的靈魂和哭笑不得的表情。每次他愛說晚安，她也喜歡裝作在讀一本書或者一份報紙，讀進去了多少，我無法揣度，但那些溫柔而禮貌的話，應當是一個字不落都裝在了心裡。他看到了那些好奇的眼神和偷窺一般的打量嗎？如果那天他在看她父母照片的時候攔住了她，和她說了一些與問安無關的話，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其實無論如何，過程走的再怎麼艱難曲折，結局總還是原來的模樣。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有些鏡頭意境深遠，有中國水墨的味道，少女的影子籠罩在煙霧和夜色之中，樓上窗簾拉開的角度剛剛好把畫面框進去，好像一個人的靈魂試圖跳出這樣的框架的契約，完完整整的探尋一個相似的靈魂；軍官晚歸從小門進來的時候撇到少女穿長襪的情景，及膝的黑色長筒襪，露出一截藕白色的小腿，那道人影略過的時候慌亂的放下裙子的下擺；以及早上窗台邊的眺望和變得在意的髮型和服飾。

她那麼驕傲，幾次拒絕他，但還是忍不住偷偷跑到他的房間裡打開那封拆開的信，懷著一種不知酸甜的心情屈身縮在他用過的那張床上，沉默而又倔強的在乎著，以致於無法對那些暗流洶湧的問候視而不見。這甚至變成了每天必要的流程，如果那天缺少了這份寒暄，這一天就不甚完美。

他時不時聊起自己的身世，談到法國和文學，德國以及音樂，那段平均律的前奏續完了斷掉的初見，彷彿縫縫補補的刺繡，在快要放棄這幅次品的時候來了神之一筆，有如錦上添花的完美與成全。

她愛上他了，倔強而固執的愛上了他。那天火爐旁邊，她一定是感受到了頸畔灼熱的溫度，快要灼傷她，如同一段暗流，最深的水，總是無波也無聲。

其實也沒有什麼結局，她用一曲《別出門》挽留了他，使他倖免於一場爆炸，同時又送走了最後一句告別。

她的藍眼睛如同蔚藍的深海，淚盈於睫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亮，那天晚上她是淚流滿面的衝出門外，沒有多餘的話，只好說一句，珍重。

車子開走了。

結尾很厚重，少女加入了反抗組織，在窗台上擺出一盆象徵著和平的天竺葵。

這讓我想起了《白色婚禮》的結尾，自殺的女孩留下唯一一句話，她說，弗朗索瓦，這裡就是海洋。

你為什麼不看我，如果你看我一眼，你一定會愛上我的。
因為你知道我會想念你。



喜歡的一首詩《我喜歡你是寂靜的》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了，彷彿你消失了一樣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無法觸及你
好像你的雙眼已經飛離遠去
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唇
如同所有事物都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如同憂鬱這個字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