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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貓都叫不來--Neko Nanka Yondemo Kona

为什么猫都叫不来/猫咪去哪儿(港)/CatsDon'tComeWhenYou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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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 山本透
編劇: 山本透 林民夫
演員: 風間俊介 松岡茉優 鶴野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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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二

2016-08-03 22:18:17

所有生命是在一起,但每個貓都是分散的


一、


又被撓了,她掙紮著逃跑時,在我手腕上留下了一道血檁子,觸目驚心,猶如調戲未遂後的證據。可是,我只是為了給她洗個澡啊,天天躥高伏低的一身灰,真把自己當掃地機了嗎。
逃出掌控之後,又躲進角落,仍不忘叫幾聲表示抗議。我在毒發身亡的風險前強自鎮定,西施西施施施施的叫著,企圖再把她忽悠出來,用吹風機給她吹吹風。

把一隻小貓叫做西施,起初,我是有意見的。既然是只小母貓,叫招弟多好。既可以出去勾搭小弟,又可以當作是出自「朝辭白帝彩雲間」,雅俗兼備。可是,不惜驅車數十里把她領養回來的媳婦兒不同意,堅決要把她培養成超級美女級別的。招啥弟啊,不如昭君呢。我說不好,這是要遠赴塞外的節奏。那就西施,多文靜啊。這是要調教出來送給吳王呢,還是找個范蠡去泛舟?不等我引經據典的反對,這名就這麼敲定了。

西施可不理會自己叫什麼。初來乍到,便迅速找到了藏身之所,鑽到書櫃後面抽屜下面的縫隙里潛伏。我匍匐前進,伸長手臂,先摸了一手灰,總算摸到一叢毛,再小心翼翼的把她拖出來,一不留神,又鑽進去了。
在她來到世間的區區數月裡,莫非受到過什麼傷害?這些,已經無從考證了。我還想考證一下她是不是什麼名品呢,結果一問方知,她只是最為常見的,有個響噹噹的名號:中華田園貓。

既來之,則供養之。媳婦兒一頓淘寶,貓糧貓砂貓廁所貓玩具,搬回好幾箱子。我的Kindle里也連忙下了幾本「每天懂點貓心理」之類的書,每天在地鐵上鑽研。
西施看在我每天餵食、鏟屎的份上,終於放棄了一點點矜持,拋開一絲絲羞澀,不再一見我就撒丫子了,敢於溜出來見人了。

貓科動物除了獅子都是獨居的,自然不會跟人很親密。在貓的眼裡,人類不過是打醬油的,被利用的而已。
——所以,當我揮舞著逗貓棒看西施追逐著撕咬著不亦樂乎時,當西施在屋裡轉了幾圈探尋完世界後依偎在我腿邊打瞌睡時,當我又是撫摸又是捶背的給她做了套馬殺雞樂得她打呼嚕時,當我抓拍了幾張照片並美圖了一下再拿到朋友圈曬時,其實並無多少成就感可言。然後,西施總會自顧自的踱開,臨了喵幾聲,不過是對我發表了一下評論,媽的智障。

我並不是開始養貓了,而是屋子裡多了個生命。喜歡,但並不一定要上升到如父如子的親人地步。親近,只不過是在這個冷漠世界裡,因為相遇,而心生憐惜。陪伴,不是干涉,而是能互相照拂,且相安無事。

二、


那天吃完晚飯,從飯店出來,去找電梯時,媳婦兒輕描淡寫的說:我給西施找了個伴兒,明兒去拿。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個還不夠玩啊,又要來一個。但轉而一想,不就是鏟屎嗎,一隻貓也是鏟,兩隻也是鏟。再說西施天生膽小,天天一個人在家,時間長了難免抑鬱,有個伴兒也好。

在哪找的啊?
公司OA上看到的,小奶貓,一窩好幾隻呢,有黑有白的,求收養。
我立馬來了興緻,黑的好,威風,辟邪。別等明天了,你再打電話問問在哪,咱現在就去拿。

出了電梯,已經聯繫好了。對方是位阿姨,退休後經常收養流浪貓,這次這一窩是在一處拆遷工地發現的,貓父母已經不知去向。
離的不遠,十幾二十分鐘後,我們就趕到了。阿姨迎出到小區門口,問我們養過貓嗎,下好決心了嗎,不會是一時興起吧。我們應承著,生怕說錯什麼,被剝奪收養資格。
說話間走到樓前,用手電照著,幾塊木板隔開的一個臨時安置點裡,傳來小貓怯怯的叫聲。阿姨說,我召喚一下,誰先爬出來,你們就選哪隻吧。
藉著微光,最先看到兩隻貓爪,然後探出一個小腦袋,這傢伙,也不比耗子大多少。得,就他吧。阿姨伸手抄起來,哦,後爪是白的。他還有個兄弟,四隻爪都是白的,不然,還真不好區分。
無暇細看,那幾個小傢伙已經相繼爬出來了。我瞥見那個遍體漆黑四爪雪白的正茫然四顧,忽而心念一動,這小哥倆就要就此分開了嗎,要不,咱把這隻也抱走?媳婦兒沒猶豫,好啊。
阿姨找來紙箱子,小心翼翼的把他們放進去,又撒上些貓糧。來,你們有家去了,拍張照吧。我接過箱子,感覺輕飄飄的,若不是他們在叫,彷彿都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
阿姨一路叮嚀,一直把我們送上車。

沒開出多遠,就聞到一股臭味,這倆傢伙何止是嚇尿了,應該是連拉帶尿了。
到了家開箱一看,本來就長的黑,再滾一身屎尿塵土,簡直沒法看了。趕緊先洗個澡吧,那洗澡水,比我洗腳水都埋汰。
西施忍不住好奇,湊過來看,聽他們洗澡時叫的悽惶,西施也鼓足勇氣扒到我腿上,目光中帶著懇求。
洗完,吹乾,還是看不清眉眼,只能以爪子顏色區分。在路上我們就已簡單磋商了一下,這回別再貂蟬玉環的起名了,既然是找來給西施作伴的,那就夫差范蠡吧,得,四隻白爪的叫老吳,另一個就叫小范了,既有內涵,還接地氣。

老吳和小范體現出了與西施截然不同的氣質,樂於主動溝通,特別與人為親。走哪跟哪,亦步亦趨,都得隨時瞅著點,生怕一不留神踩到。若是停下,他們就該無師自通的順著腳往身上爬了,都是攀岩高手,能一直爬上肩膀。收效也是顯而易見的,伴隨著我們的慘叫聲,腿上、胳膊上又被抓出了血印子。這也不能怪他們,年紀還小,還不懂得收斂鋒芒。
對這兩個猶如鄉下來的非主流小子,西施很是愣怔了一陣,不過,很快就忘記了她天天樂此不疲玩的逗貓棒,開始圍著他倆打轉。老吳不顧身單力薄,雖常被西施推倒SM,仍樂此不疲。小范只是偶爾應戰,大多時候是跟著我們溜躂。看來,當時把老吳也抱來還是對的。

沒一會兒,他們就算是混熟了。可一轉眼間,忽然發現小范不見了,我各個角落找了好幾遍,叫了半天也沒應聲。不會被西施給拋屍滅跡了吧,看西施的表情很無辜啊。我對著陽台角落的空調口研究了半天,分析有沒有從這逃跑的可能。
就在我們急得汗都快下來了的時候,忽聽角落一聲輕嘆,小范伸個懶腰,施施然走了出來。原來,他在門旁鞋架的底層發現了一雙棉拖鞋,趴上去打了個盹,出來找飯吃來了。

說起吃,他們真是當仁不讓。本來還擔心太幼小,是不是得先餵點奶啊,可他們趴在飯盆上,就像渴求知識的人擁有了圖書館,不對,更像是剛從牢里放出來的,看到了姑娘白花花的大腿,撲上去咂咂有聲,不吃乾淨絕不罷休。有幾次,小范都是吃著吃著就趴在那睡著了,然後一晃腦袋,醒了繼續吃。一直作淑女狀的西施,只能做壁上觀,我都生怕她餓瘦了,還要悄悄給開個小灶。
西施不知道我們找來這倆傢伙,她有可能會淪落為童養媳。除了一湊到一起,就翻滾成一團,還是表現得很有大姐風範的,幫他們舔舔毛,還教會了他們上廁所,幫他們埋貓砂。而他們那黏人的勁頭兒,也多多少少的感染了西施,看他們依偎在我們膝上懷裡睡覺,西施也會不聲不響得湊過來,趴在一旁,伸長了腿,瞇一會兒。

面對此情此景,我不由賦詩一首以記之:喵生若只如初見,何人堪做鏟屎官?等閒變卻故人心,休怪西施高冷范。

三、


沒過幾天,西施就對我把老吳他倆關在箱子裡表示不滿了,關上門她就一迭聲的抗議,開了門就衝出來,奮不顧身的跳進箱子裡,試圖搭救。沒幾天,他倆也力氣見漲了,扒著箱子蓋兒,能掙紮著爬出來了。
終於下了決心,上班走之前,不再分頭關押了,把廚房和洗手間的門關上,其餘的空間,就任由他們馳騁吧。那一天過的,想起他們時,還是很有些惴惴然的,既怕互相廝殺,落得個傷痕纍纍,又怕聯手作案,弄得屎尿齊飛一地雞毛。下了班,趕回去,開門一看,各自尋個去處,安臥睡覺呢。而屋子裡秩序井然,不見異狀,飯也吃了,屎也拉了,還都屙在了貓廁里。
心下頗感欣慰,他們也並未志得意滿,吃飽喝得了,又湊過來,與我們一起,守得一室靜謐與悠然。
週末了,趁著天氣好太陽足,帶著老吳和小范去樓前的花園裡散散步,想來,如果不是那阿姨把他們收留,我們再把他們領來,他們會不會就淪落街頭了呢。
西施是不敢帶出來的,生怕一不留神逃跑了,小貓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四、

對於自詡為高等生物的人類而言,流浪,或是意味著居無定所四處晃蕩的悲催,或是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般的裝逼文藝范兒。
而對於天生驕傲的喵星人來說,流浪,沒準才是生命最本真的體現,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所以,即便困於一室,也擋不住對世界的熱望和探尋,在他們眼裡,每個角落,都值得樂此不疲的探尋,每個微小的事物,都蘊藏著巨大的樂趣。再狹小的空間,也能反覆的逡巡,蹓躂,從清晨到日暮。

老吳和小范,被裝在紙盒子裡捧回來,免於流浪的命運,不知是喜是悲。幾個月下來,從毛茸茸的一團,長成了莽撞少年。從拖著鼻涕、支楞著毛,到毛色順滑、眉眼乾淨, 不經意間,就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

他們的經歷,跟《為什麼貓都叫不來》裡的兩隻小貓有些類似,因緣際會,與人生活在一起,看似被餵養,其實激勵了鏟屎官,用短暫的生命,詮釋了如何活得精彩。
大概貓活得比我們想像的更自由,只是人類總是單方面地自以為是罷了。

每個生命就其本質而言,其實都是一樣。在最初的開始,他們各自分散於世界一隅,互不相識。而偶然事件的發生,促使他們從不同的地點會合到一起,然後或者再次各奔東西,或者永不分離。
法國哲學家列斐伏爾認為,正是日常生活蘊藏有人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巨大精神財富,因為正是在日常生活中那些最熟悉的事物中蘊含有詩意的種子,只是它們在很多情況下為世俗的所謂常識所屏蔽了而已。
感謝這些小生命的到來,可以互相照顧,互相陪伴。也可以從日常生活中抽身出來,觀察、記錄,思考、反觀自身及其所處的生活,並把它們提升到詩意的層次,寫下一些文字,給無聊的生活增添幾分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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