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就一起看海了」 | 《秋天的童話》

文\世界奇妙不語

      如果硬要用比喻來說，《秋天的童話》是一杯泡過7、8盅的茶，做不到的唇齒盈香，也絕不至於索然無味，它的香味只是輕輕縈在舌尖，是種淡淡的動人。

      整個故事很平凡，沒有驚心動魄的相愛，沒有生死一線的相離，沒有浪漫的誓言，沒有動聽的情話，甚至沒有一句「我愛你」。但愛情在這部電影裡顯得好踏實，它不再出自情人伶俐的嘴，不再出自捧滿玫瑰的手，它成為了一種更加質樸的東西。

      船頭舵的愛情是莽撞的，因為他的愛情是旁人對心上人輕薄時揚起的拳頭；船頭舵的愛情是野蠻的，是他隨意躍過欄杆無視文明，為心上人購得的歌劇票；船頭舵的愛情更是無私的，是一場無緣無故、無名無姓的，只是希望她開懷的派對。船頭舵是個粗魯的人，卻也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他說不出深情的話，因而他只做不說：他的關懷是藏在樓下痴痴地望，是明明說了沒空卻出現在她打工的餐廳裡吃頓飯。

      我常常在想，為什麼《秋天的童話》能令我動容？直到無意中看完《無法觸碰》才明白，友誼不分顏色，愛情也無需計較階級。船頭舵的愛是窮人的愛。他擁有不多，卻付出全部。Vincent卻不是，他擁有太多，放不下的更多。

      很多人講《秋天的童話》鏡頭很美。我覺得這些鏡頭更像是一種平靜的觀賞，是一雙過路人的眼睛。好比Jennifer的那場景，沒有特意去渲染讓她「生不如死」的失戀，它沒有傳遞給觀眾痛苦，只給畫面，將感受的權利全交給你。可正因為沒讓觀眾深入這場看似悲慼的感情戲，船頭舵的關懷才讓人看得更明白。而與此形成反差的卻是Vincent的「你這樣不好看」，「你這樣整天纏著我」。

      Alexander Wang講：「每個人都可以盛裝打扮得非常漂亮，但是人們在不可以打扮自己的時候才是最吸引人的。」一段令人舒適的感情才能牢牢拴住兩個人。可Jennifer和Vincent之間卻不是。

      Jennifer去波士頓接Vincent的火車，問船頭舵：「我美不美啊，打幾分？」

      Jennifer在公園無意間撞到Vincent和他的新女友，再問船頭舵：「我跟那個比，誰漂亮？」

      若你天生穿高跟鞋會磨腳，而他卻只愛穿高跟鞋的你，這段感情，需要繼續嗎？

      影片裡的愛情像是玫瑰水裡混進的一滴薄荷香，直到放到00：59：29的時候才有看似表白的意味混雜在對話間。

      船頭舵與Jennifer信步在海邊，她問起他的夢想。

        「我最希望有天，在這裡開家小餐館 ，門口對著大西洋，每天晚上收工，搬張凳子，坐在門口，吹吹海風，喝喝啤酒……」

       ——「賭賭十三張。」

       「不賭了。做了老闆就不要再平衡心理了。」

       ——「朋友叫你也不賭？」

       「不賭。我想，那時候大概朋友都走光了。也許，連你也走了。」

       ——「也許我還在這裡呢。」

       「在這裡，就一起看海了。」

      男人從不輕易向人談起夢想。怕夢想不夠高大被人嗤之以鼻，怕夢想太過瘋狂被人批成不切實 際，怕夢想太過普通而無人問津。而一旦他願意向你鬆口，誠誠懇懇，認認真真地告訴你，那麼他是真的認為你是可以分享他夢想的那個人。而這段看起來無關情愛的對話，就像海風一樣，無論你身在何方，似乎只要拿起海螺放在耳邊，就能聽到心底的那一陣呼嘯。

      我最喜歡的那一幕，應該是臨近故事結尾前船頭舵拼盡全力的狂奔，——這個33歲的男人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鏡頭也是第一次不再像個畫外人，而是跟著他奔跑，彷彿在為他加油打氣。雖然他最後沒有追上她，可這樣像《麥琪的禮物》一般默契的饋贈，就好像是扯開了兩人彼此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
       「有事踩地板啊，踩地板。」
      ……
      不是「有人愛茶煲」，是「船頭愛茶煲」。

      在Sampan的餐館外，他喊：「Table for two！」

      這一個晚上，沒有人再失眠。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