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青樓怨婦--Belle de jour

白日美人/青楼怨妇(台)/白昼美人

7.6 / 49,265人    100分鐘

導演: 路易斯布紐爾
編劇: Joseph Kessel 路易斯布紐爾
演員: 凱薩琳丹妮芙 Jean Sorel 米修比哥利 Genevieve Page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Cheezus

2016-08-20 02:06:26

《白日美人》:棘手的愛戀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文/Melissa 安德生
譯/Cheezus

       「我感覺他們展現出了我不同的一面,和我想像的大不一樣。」卡特琳·德納芙在2004年對巴斯可·伯尼茲(《不羈的美女》編劇)談論道, 關於1967年拍攝布努埃爾的《白日美人》。「有些時候我感覺十分疲憊。我非常不高興。」 賽芙琳的故事, 一位對生活深感失望的上流中產階級巴黎主婦,通過錯綜複雜的性心理幻想和在高檔妓院兼職工作得到了性解放,《白日美人》顯然對德納芙提出了極高的要求: 她的角色被鞭打、強暴、潑上泥巴,以及被其他各種方式侵犯。儘管她拒絕被如此對待,以及與布努埃爾合作產生了種種困難,但德納芙在《白日美人》中仍貢獻出了她最具標誌性的表演。

        德納芙,僅在三年前憑藉雅克·德米1964年的歌舞電影《瑟堡的雨傘》中的憂鬱姑娘而成名, 她在《白日美人》上映時僅僅23歲。值得注意的是, 布努埃爾的電影在《柳媚花嬌》上映不到三個月內就發行了——這部德米大受歡迎、受麥克梅影響的歌舞片,由德納芙和她的姐姐弗朗索瓦·朵列主演。但是她在《白日美人》中,不同於她演藝生涯前十年的其他任何一部電影,詮釋了她作為女演員最為臭名昭著的角色之一:一位優雅而又無知的女人,迷失在了她的受虐幻想中,在她身上各種變態的癖好都被展現了出來。 (德納芙飾演的叛逆而無知的角色最早是在羅曼·波蘭斯基1965年的《冷血驚魂》,在影片中她飾演了一位被摧殘的美人,最終陷入了精神錯亂。但《白日美人》並沒有把女主角描繪的瘋狂,而是故意模糊了她非常規的慾望的源頭,並且預示了她之後在諸如馬可·費雷裡的《麗莎》(1972),托尼·斯科特的《千年血後》(1983)中所飾演的怪異的放蕩女的角色。)

        布努埃爾在當時處於與拍攝早年代表作時非常不同的創作時期,但《白日美人》同樣代表了他的巔峰,是在他異常豐富的晚年生涯中最偉大、最成功的電影。這些作品,從1964年的《女僕日記》到1977年的遺作《朦朧的慾望》,大部份都是在法國拍攝,在那裡布努埃爾從那部極具煽動性的、超現實的《一條安達魯狗》(1929)開啟了他的電影生涯,緊接著這位被流放的西班牙導演在墨西哥待了20年。許多這些晚年作品都是與讓-克勞德·卡瑞爾共同編劇,並且緊密地專注於變態的性慾(布努埃爾作品中常出現的題材)。《白日美人》也屬於此類作品中的典型。儘管它是導演最為晦澀的人物至上的電影,但它的主角並不能被簡單定義;女主角時常被捆綁被玷辱,但她的縱慾行為仍有著奇怪而費解的高貴感。

        在與伯尼茲的同一段採訪中, 德納芙明智地區別討論了拍攝《白日美人》的經歷和影片本身,稱它為」極好的電影」。但她與布努埃爾的第一次會面即暗示了她將要被強迫做的事。 根據約翰·巴克斯特1994年的傳記《布努埃爾》,導演花了很長時間才對他的演員產生好感:「他覺得——公平地說——她被他欺騙了,首先是被哈基姆兄弟(《白日美人》製片人),然後是被她當時的愛人,弗朗索瓦·特呂弗。」在與布努埃爾在他家中用餐之後,這部書描述道,德納芙「留下的印象僅僅是他不喜歡演員,而且不把他對她的要求告訴她。他給出的唯一一條建議,和他給其他演員的一樣:『不要做任何事,總而言之,不要…表演。」
 
        儘管德納芙非常聽從導演,但她不是傀儡;《白日美人》是布努埃爾的作品,同樣也是她的。這位出了名的拒絕詮釋他的作品的導演,在《白日美人》中加入了他標誌性的元素, 令任何人都無法解讀其含義:這位超現實主義者模糊了幻想與真實的界限,加入了戀物癖、性變態和褻瀆神靈的元素。但是飾演賽芙琳的德納芙 ,儘管在夢境與現實的模糊領域中表演,但她使電影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力量,以及滿滿的淫慾感。炫耀著華貴的聖羅蘭服裝,德納芙沉醉在她角色的獨特慾望中,同時也讓我們來體驗。就像布努埃爾自己在1984年的自傳《我的最後一口氣》中承認,《白日美人》「是我在商業上最大的成功,這歸功於那位非凡的妓女,而不是我的執導。」(據巴克斯特說,拍攝完本片後他終於承認「她是非常優秀的演員。」)德納芙在她仍在繼續的演藝生涯中不斷為這一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增添色彩。

        導演同樣需要作出調整。布努埃爾,與卡瑞爾共同改編約瑟夫·卡塞爾1928年的小說,他在《我的最後一口氣》中諷刺地評論道:「這部小說非常狗血,但構思十分巧妙,而且它給了我機會把賽芙琳的幻想轉換為具體的畫面,就像是描繪一幅年輕的中產階級女性受虐狂的肖像畫。我也能夠縱情描寫那些有趣的性變態行為。」

       他沒有浪費時間去構建那些怪異的性癖好。在《白日美人》的開場戲中,賽芙琳與寵溺她的丈夫皮埃爾,一位英俊、盡責的外科醫生,緊緊地依偎在一架馬車中。他的一句哀嘆破壞了他們的甜蜜時刻:「要是你不那麼冷漠就好了。」 她出於防衛躲開了他。馬車鈴的聲音,自電影開始時音量逐漸變大——並從始自終暗示了賽芙琳的幻想——到這時停了下來。皮埃爾讓他的妻子下車,當她拒絕時,他和兩位車伕強行把她拖了出來。她被堵住嘴巴,綁在樹上,被車伕鞭打,然後皮埃爾指揮他們去強暴她。當一個人開始玷污她時,賽芙琳似乎陷入了狂喜之中。

        肉慾的幻想很快被夫婦二人在家的尋常談話場景所打斷。皮埃爾身著白睡衣,詢問睡在另一張床上、身著淺粉色睡裙的妻子在想什麼。「我在想你…和我們。我們坐在一輛馬車上出遊。」——一段皮埃爾曾聽過的場景。

        這份幻想顯然只屬於賽芙琳一人,她從自己那些自貶的、恥辱的隱秘想法中獲得性刺激,她豐富的幻想彌補了她性生活的缺失。她最隱秘的慾望即將在讓德索梅爾區11號得到滿足——安妮絲夫人所開設的高檔妓院的地址,皮埃爾聲名狼藉的朋友於松把地址介紹給了賽芙琳。

        在安妮絲夫人的住處,賽芙琳——化名為「白日美人」,指的是她只在2點至5點上班(她堅持要在皮埃爾在工作日從醫院回來之前到家)——一開始受到了驚嚇,但後來很快便掌握了套路。一位魁梧的亞洲顧客用一個神秘的、嗡嗡響的木漆盒嚇跑了她兩位經驗豐富的同事,但她顯然是被驚呆了。顧客離開後,她俯臥在床上,抬起她的頭,濃密的金髮蓬亂著,表現出她仍沉醉於高潮的歡愉中。

       盒裡藏的東西只是電影眾多謎團的一部份(如果你想問盒子裡究竟有什麼,布努埃爾會回答「你認為它是什麼就是什麼」)。但影片最大的謎團還是賽芙琳自己:為什麼她會在丈夫輕微的性挑逗面前退縮?為何她會同時在幻想和現實里,在複雜的受虐場景中迷失自我? 「皮埃爾,這也是你的錯!我能解釋這一切!」 在開場的幻想場景中,當她被強行拖出車廂時,賽芙琳堅持對丈夫這麼說。但當然,她做不到,也不會這麼做。就像《冷血驚魂》,《白日美人》中也出現了疑似童年回憶的閃回。一個場景中,一個男人在猥褻年幼的賽芙琳;另一個中,她固執地拒絕接受聖餐。但不像《冷血驚魂》,在最後一個家庭照片的長鏡頭中展示了卡羅爾的精神病根源,這些場景在布努埃爾的電影中無法得到推斷,它們並非表現為心理學上的闡釋,而是超現實的複雜性幻想中的插曲。

        儘管賽芙琳的幻想和工作需求變得更加詭異、神秘——在一段白日夢中,她被皮埃爾和於松潑上黑泥巴,一遍罵她「賤人」「婊子」;一位公爵模樣的顧客在布隆公園裡懇求她在一場戀屍癖儀式中表演——德納芙依然保持著她的精緻感和不可預測感,同時轉變成為一位世俗的縱慾者,在污穢的性愛中得到滿足。安妮絲夫人(她起初與賽芙琳的調情戲成為了德納芙電影生涯中第一個鞏固她女同志偶像地位的場景)向顧客吹捧這位新僱員的尊貴氣質: 「她也許有點害羞,但她是真正的貴族。」 賽芙琳的同事,夏洛特和瑪蒂德時常評論她無懈可擊的秀髮和服飾搭配的風格。然而這位似乎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女神最渴求的是她最後一位顧客,匪徒馬塞爾的虐待。這位暴徒戴著金屬假牙,拿著兼作彈簧刀的手杖,戀物癖式的穿著(閃亮的皮靴配上長風衣),看上去像是肯尼斯·安格式的人物身著皮爾·卡丹的服飾。
        
        賽芙琳和馬塞爾的戀情最終導致了皮埃爾的毀滅——真的嗎?《白日美人》模糊的結尾暗示之前的一切都可能只存在於女主角破裂的幻景中。就像那個嗡嗡叫的盒子,影片最後一幕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只有一件事能確定:德納芙昇華了她的性偏好。儘管她拍攝《白日美人》時受盡苦難,她還會在布努埃爾三年後的《特莉斯塔娜》中嘗到更大的苦頭,失去她的貞操,以及一條腿。   舉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