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巨人

要區別真實世界和虛幻世界的不同，就是你必須遵照你眼睛看到的事實，遵照你肌膚感受到的和那些聲色俱全的蟲鳴。鞦韆的鐵鏈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響，從低處被拋到高處的感覺以及雙腿跨在樓梯的扶手上，快速下降的那種感受。

雀斑和牙花子是這些少年們的典型特徵，也是稚嫩未脫的，一種無法從高處懸崖上跳下的本能證明。可是，這並不妨礙躁動，和一些調皮搗蛋的行為。在這外部的真實中，敏感且渴望變化，讓人羨慕又具有可恨的令人頭疼的副作用。他無法逃避，在籃球場上，在海灘邊上或者是一片隆起的森林高地上。專屬於夢境的潛抑作用，對既有的現實是那麼的不管用。他用胸膛頂住另一個夥伴的背部，在他們微微的有些肌肉形狀的肱二頭肌中，不時地發生碰撞。皮質籃球在另一隻手掌中運作。比不上裸露在背心之外及之間的帶著汗水和摩擦的持續升溫的熱量。而讓他必須經受和處理這種微妙感覺的，如同雋語一般的不可言說的秘密，則是他的身體，活生生的，可觸摸的，易塑造的。行為一旦做出，會隨著時間流逝，並創造痕跡。他不能不動，至少，他要每時每刻呼吸並思考。而這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們得打發時間，並讓那些曾留下痛苦痕跡的記憶被快樂所替代。有的人，只想活在團隊中，有的人則想證明威權，另外還有想既被承認地位和珍惜並感性的人。他漸漸發現自己沒辦法找到一個對應的位子，是他總不能像其他人那樣去大聲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而又不肯由於自己無所作為被人瞧不起。他得還是那個他，對的，還是第一類人。既無心征服，又不願遭受指摘。他有時會利用點小技巧，比如故意地表示出對喜歡的人漠不關心。但他總把握不好演技，要是這裡面不必再承受額外的心理負擔該有多好。他就不用彆扭和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馬腳的那樣，在別人的質問和很容易得逞地挑釁下，抬著眉毛看天，露出一臉愁容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糟糕的事總歸發生了。正如那句老話說的，孩子們不能玩得太歡，一旦過頭，就會出事。現在，焦慮從母親那轉移到他的身上，不同的是，他是作為事件的參與者之一，在無可挽回的局面中深深自責，並祈求全身而退。這當然並不可恥，不過絕對算得上讓人討厭了。沒想到語言的力量會那麼強大。他們在上山的路上走著的時候，在聽著一些涓涓的流水聲和踩得噠噠直響的石子聲時，他覺得他們的話就像這些一樣，是無傷大雅，是細水長流，是一些填充空氣的可愛的小裝飾。可要是作為話題的中心，就不同了。再怎麼樣？你都得扒開耳朵，面對討厭的情況，做好受傷的準備。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