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靈魂

家族已經組成，房子已經建好，這裡完好得塞不下任何一件多餘物品。既精緻又奢華。它要往更高的地方疊蓋上去，就得承受危險。那些鋼筋混凝土總會在夜晚時分發出彈珠掉落在地上的膨脹聲音，他也總喜歡將手藏在被子下面，儘可能地摀住整個身體。

以房子為輻射中心開去，是一片牧場草地，遠處，還有自給自足用的蔬菜棚屋。這一切的對面，是一座雨後蒸騰著雲霧的青山。山上的植被也總只能長到山腳被圍成了一圈的住宅區邊上。一條小溪順著山澗流下，越來越寬，溪水變成了河水，人們因此築起了一座頑固的橋。人們還要學會利用交通往來，事生產，就公職。人們還要多的是，在自然多變的災害面前，吹倒了一片的圃地面前，齊心落力保護並恢復這一切。但年老的一代已經開始害怕，而年輕的一代又無能為力，他們可以學會勇氣，可就僅限於在自家的庭院邊上那樣打打鬧鬧罷了！他們跟在長輩們的後面，走一條被指定了的路線，卻永遠記不住路線。不過，他們是有優越感的。

他喜歡和他自己圈養的羊群打交道，為它們身上的虱子發愁，關心出生的小羊羔，關心產量。有時可以擠擠羊奶，有時又可以放放羊群，為節日的到來，他還可以多出富餘來宰殺一頭非種羊。從長遠來看，這是一條路線。而經驗累積的判斷，該怎麼教呢？他不得不承認，這些不過是些手段。證據就是，他的孩子們總表現得像女孩，無論兒子，女兒。無一不喜歡抱住到他齊腰位置的大腿。他們也可以到他們叔叔那裡，表現出同樣的依賴。而另一條路線，也會被證明是毫無費力，僅靠一種興趣而言的成就。成就從服飾手鏈中看出來，從開的名牌跑車，從豪華的公寓，從龐大的集體組織中看出來。沒有人看出端倪，只有主事者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家族的集體聚餐上，按規矩都是長輩們發言。這就能成為一條足夠的威脅。從來沒有哪一項本事，是看看就能學會的，無論它被看過多少次。

其實，對於他而言，這些永遠不是他該考慮的。擁有他自己全部基因的，永遠是他自己。這一點他們也是。樹大招風，是聽的人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