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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邊境 Free State of Jones

琼斯的自由国度/烈火边境(台)/琼斯自由邦

6.9 / 40,221人    139分鐘

導演: 蓋瑞羅斯
編劇: Leonard Hartman 蓋瑞羅斯
演員: 馬修麥康納 凱莉羅素 古古瑪芭塔勞 馬赫夏拉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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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糖冰茶

2016-09-20 22:25:06

【原創翻譯】瓊斯自由邦的真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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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The True Story of the 『Free State of 瓊斯'.
By Richard Grant; Photographs by 威廉 Widmer
史密斯sonian Magazine
March 2016

腳邊跟著兩條捕鼠梗犬(Rat terrier),手拿一根長木杖,J.R.Gavin領著我穿越樹林,來到一處古老的沼澤藏身處。Gavin操一口低沉而慢吞吞的南方口音,外表堅毅,態度親切,是一位眼神充滿沉思的高大白人。起初我誤以為他是一位傳教士,但實際上他是一位退休了的電力工程師,寫作並自費出版關於被提(Rapture)和天啟的小說。其中一本名為Sal Batree,正是以他要帶我看的地方命名。
我正身處密西西比州瓊斯縣,呼吸著週遭由Newton Knight留下的歷史氣息,他是一位貧窮的白人農場主,在內戰期間領導了一場異乎尋常的叛亂。與南密西西比一群想法相近的白人一起,他做出了在現今許多南方人看來是無法想像的舉動——與邦聯開展游擊戰,並向聯邦宣誓效忠。
1864年春,Knight及其同伴推翻了瓊斯縣的邦聯當局,並在位於Ellisville的縣政府升起了合眾國國旗。該縣以 「瓊斯自由邦」之名為人所知,亦有傳言稱該縣實際上退出了邦聯。美國曆史上這一段鮮為人知且違反直覺的歷史如今被搬上大螢幕,由Gary Ross執導(曾執導《奔騰年代(Seabiscuit)》,《飢餓遊戲(The Hunger Games)》),Matthew McConaughey 飾演滿身泥濘又疲憊不堪的Newton Knight。
Gavin一邊用他的木杖掃開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並警告我當心蛇,一邊說道:「Knight和他的夥伴們有著眾多不同的藏身處。老一輩人稱此處為Sal Batree。 Sal是Newt的獵槍的名字,原來叫做Sal的炮台,不過後來年久失修了。」
我們來到一處地岬,面積不大,三面被一汪沼澤湖泊環繞,海狸在湖邊築起了水壩,地岬則被12英尺高的香蒲和蘆葦遮蔽起來。「我不能確定,但一位名叫Odell Holyfield的九旬老人告訴我這裡就是(Sal Batree)。」Gavin說:「他說他們在蘆葦上開了個門,人可以騎馬進出。他說他們設置了口令,如果你答錯口令就會被殺。我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真實的,但總有一天我會帶著金屬探測儀來,看看我能找到什麼。」

我們沿著湖邊行進,經過被海狸啃噬的樹樁和外表陰森的灌木叢。待到來到地勢較高處,Gavin指出沼澤對岸幾處地標後,將木杖插進地裡,轉過身來直面著我。
「現在我要說一些可能冒犯到你的事情了,」他這麼說,也確實這麼做了。他用帶種族主義色彩的詞語稱呼生活在鄰近Soso的「Newt的後人」,稱他們中的一些人膚色過淺,「你看著他們都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有黑人血統,譯者注)。」
我站在一旁,一邊記錄,一邊想到威廉 Faulkner,他的小說里滿是看起來是白人卻被密西西比極端的「一滴血原則」(即「只要有一滴血來自有色人種,他就不是白人。」譯者注)判定為黑人的角色。身處瓊斯縣,一個生於179年前的人的生平仍能激起爭議的地方,這也不是我第一次想起Faulkner關於歷史的著名公論:「往事從不如煙,甚至未成往事。」
內戰後,Knight與曾身為其祖父奴隸的Rachel成婚,共同育有5名字女。Knight也與他的白人妻子Serena一道養育了9名字女,兩個家庭分居於同一處160英畝的農場上的不同房屋。在與Serena分居(二人從未離婚)後,Newt Knight與Rachel締結了世俗婚姻,並自豪地承認他們跨種族的子女為其後代,這一舉動引發的醜聞至今仍餘波未平。
這些子女被稱作Knight的黑種,遭到白人和黑人的共同排斥。由於無法在當地找到配偶,在Newt的鼓勵下,他們轉而與其白人表親通婚(例如,Newt之子Mat,便與Rachel和另一男子所生之女結婚,Newt之女Molly,則與Rachel和另一男子所生之子結婚)。在小鎮Soso附近,一個跨種族社區開始行程,並持續在其內部通婚。
「他們在那自行其是。」Gavin一邊說著,一邊大步走回他的家,那裡為世界末日的降臨儲備著罐頭食品和麝香葡萄酒。「很多人認為,相對於混血而言,他們更容易諒解Newt和邦聯作戰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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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瓊斯縣前,我已讀過幾本關於其歷史的好書,但對其現狀則知之甚微。哪怕以密西西比州的標準衡量,該縣都以極端種族主義和保守主義著稱,並一直是滋生3K黨的溫床。然而,密西西比從來就是分化和矛盾的,而這個鄉野小縣也孕育了一些富有創造力和藝術的天才人物,如獨立電影女王Parker Posey,小說家Jonathan Odell,又如既是流行歌手又是同性戀太空人的Lance Bass,再如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藝術品偽造者兼搞怪人士Mark Landis,截至被捕前,他在近30年期間向全美主流藝術博物館捐贈偽造的名作。
在開車前往瓊斯縣途中,我經過一地,名叫Hot Coffee,這是一個城鎮而非一種飲料的名字。該地遍佈起伏的牧場和新近栽種的低矮松樹,也有彼此獨立的農舍和整潔的鄉間教堂,間或可在前院見到廢棄的拖車與已然解體的汽車。而在Newt Knight的時代,這裡只有由巨大的長葉松樹組成的原始森林,樹木繁茂,樹幹粗至需三至四人攜手方可合圍。密西西比州這一帶被稱為野松林(Piney Woods),意指其貧瘠與無望。巨樹難以清除,含沙土壤不適宜種植棉花,河邊窪地則被沼澤與灌木叢所充斥。
此地僅有幾處極為簡單的棉花種植園與一小群蓄奴者,其中就包括Newt Knight的祖父,但瓊斯縣的奴隸人數比密西西比州其他縣都要少,僅佔其人口的12%。這一點最好地解釋了廣泛傳播於該縣中的對邦聯的缺乏忠誠現象,但同時,造成這一現象的還有一股子粗糲而排他的獨立精神,體現在Newt Knight身上,便是一個超凡的堅定且富於技巧的領導者形象。
行駛在縣道上時,我有些許期待看到類似「歡迎來到瓊斯自由邦」或是「Newt Knight故里」這樣的路牌,但如今,邦聯為此地一些白人所推崇,當地貿易協會採用的是一條較少爭議的口號:「這就是生活!」瓊斯縣的大部份地區都是鄉村,收入位於中低水平,約70%人口為白人。我駛過許多小型養雞場,一處大型現代變壓器和電腦工廠,以及難以計數的浸信會教堂。該縣最大的鎮Laurel則與眾不同。它號稱美麗之城,由夷平長葉松林並建起優雅住宅的中西部林業大亨們奠基,街道邊橡樹成行,城中還有華麗的世界級Lauren 羅傑斯藝術博物館。
原先的縣首府及瓊斯自由邦核心所在地Ellisville,如今是一座草木蔥蘢且令人愉快的小城,人口4,500。主城區有一些老舊的、帶有鍛鐵裝飾陽台的磚結構建築。宏偉、舊式、圓柱體的縣政府旁,有一處邦聯紀念碑,卻沒有提及在此發生的反邦聯叛亂。現今的Ellisville主要是喧鬧的瓊斯縣大專校園,在該校門廳,半退休的歷史教授Wyatt Moulds接待了我,他是Newt Knight祖父的直系後代,深度參與了本電影的研究並確保其歷史準確性。
Wyatt Moulds體格龐大,友好且富有魅力,頂著一頭凌亂側梳的頭髮,穿著鱷魚皮製的牛仔靴和釣魚襯衫。「我是你能在此遇到的僅有的幾個自由主義者之一,但是我是一個野松林自由主義者。」他說。「我投票支持歐巴馬,打獵,愛槍枝。這是本地文化的一部份,哪怕自由主義者也持有獵槍。」

他將瓊斯縣形容為密西西比州最保守的地區,但也稱種族關係已在改善,這從對Newt Knight的態度轉變上可以明顯看出。「這是按代劃分的。」他說。「許多老一代人視Newt為叛徒和惡棍,他們不理解為何有人會想為他製作一部電影。如果你向他們指出Newt把食物分給挨餓的人,並被稱作」野松林的羅賓漢「,他們會告訴你他娶了個黑人,好像那比其他所有事情都重要一樣。而且,他們不會用『黑人(Black)』這個詞。」
另一方面,他目前的這批學生,則被Newt和這部電影「點燃」了。「如今黑人和白人在高中就互相約會,他們不認為這算什麼大事。」Moulds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轉變。現如今一些年輕人真的認同Newt,視其為瓊斯縣自豪感的一個像徵。他是個壞蛋這件事沒有什麼負面影響。」
Knight身高6英尺4英吋,黑色捲髮,大鬍子——「體格魁梧,動如脫兔」(原文為quick as a cat,譯者注),他的一位好友如是形容他。在蠻荒地區的摔跤比賽中,他是一個噩夢般的對手,也是美國曆史上主要的被埋沒的游擊戰士之一。太多人極盡所能想要殺死他,以致於或許他最非凡的成就便是得享高壽。
「他是一個老派的浸信會教徒(Primitive Baptist),不飲酒,不罵粗口,寵愛孩子,裝彈擊發雙管前裝膛槍的速度比周圍所有人都快,」Moulds說。「哪怕年事已高,如果有人不對他的路子,心跳一下的功夫他就能把刀子架到對方脖子上。很多人會跟你說Newt只是個叛徒,自私自利,但是有足夠證據證明他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反分離主義,反奴隸制,支持聯邦。」
這些觀點在瓊斯縣並不乏人支持。Newt的左膀右臂Jasper 科林斯來自一個堅定的密西西比州支持聯邦主義者大家庭。他後來給兒子取名Ulysses Sherman 科林斯,即是來自他最喜愛的兩位聯邦將軍,Ulysses S. Grant和威廉 T. Sherman。「在這裡,就相當於給你兒子取名叫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 科林斯)一樣。」Moulds說。
當1860年份離主義的狂熱席捲南方時,瓊斯縣大部份對此免疫。此地的分離主義者候選人僅得到24張選票,與此同時「合作論者」候選人John H. Powell則收穫374票。儘管如此,當Powell出席在傑克森舉行的脫離聯邦大會時,他驚慌失措,與幾乎其他所有人一樣投票贊成脫離聯邦。會後,Powell一度遠離瓊斯縣,而他的人像在Ellisville遭到焚燒。
「在『失敗的事業』(Lost Cause)的神話裡,南方是團結一致的,脫離聯邦與奴隸制無關。」Moulds說。「瓊斯縣發生的事情證明那是一個謊言,於是」失敗的事業「論支持者必須將Newt刻畫成一個普通的罪犯,最重要的是,否認所有支持聯邦主義的痕跡。而這部電影的出現,令他們對此施加的力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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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反對分裂,內戰伊始Knight仍然自願加入邦聯陸軍。我們只能推斷他的理由。他沒有留下日記,僅在臨終前接受過一次紐奧良記者Meigs Frost的採訪。Knight稱他希望與一群本地人一同三軍,以避免被徵召而被分入不同連隊。但研究Knight領導的叛亂的主要學者,也是《瓊斯自由邦》一書作者的Victoria Bynum指出,Knight三軍時為1861年7月,內戰剛開始數月,彼時並無被徵召入伍之虞。
1862年10月,在邦聯軍於Corinth失利後,Knight與其他許多野松林人逃離密西西比步兵團第七營。原因不僅僅是不足的補給、傲慢輕率的領導層或是駭人的殺戮。他們厭惡反感新近通過的「二十黑人法」,該法規定一種植園內每擁有20名奴隸即可使一名白人男性免除於邦聯陸軍服役之義務。Jasper 科林斯評論道:「這部法律使之(內戰,譯者注)變成窮人為富人的戰爭而戰。」該說法在許多非蓄奴者的南方人中引起共鳴。
回到家鄉,他們發現他們的妻子僅能勉強維持著農場的生計和孩子的溫飽。火上澆油的是,邦聯當局推行了一種侮辱性的、腐敗的「實物稅」體系,以作戰的名義予取予求——馬、豬、雞、玉米、培根、土布。一位名叫威廉 N. 布朗的邦聯陸軍上校匯報稱腐敗的徵稅官員「對瓊斯縣低落士氣的影響甚於整個聯邦陸軍。」
1863年初,Knight因逃兵被捕,並很有可能因此受刑。一些學者認為他被押回服役,參與了維克斯堡之圍一役(siege of Vicksburg),但並無可靠證據證實他確有參戰。維克斯堡陷落後,1863年7月,邦聯陸軍出現大規模士兵出逃現象,其中包括許多來自瓊斯縣及其鄰縣的逃兵。同年8月,邦聯陸軍少校Amos McLemore抵達Ellisville,開始動用士兵和獵犬追捕逃兵。截至10月,他抓獲逃兵100餘人,並向已回到位於Jasper縣邊境被毀農場的Newt Knight發出威脅資訊。
10月5日晚,McLemore少校在Ellisville其友人Amos Deason的宅邸中,被闖入的某人——幾乎可以肯定是Newt Knight——射殺。不久後,來自野松林地區四縣的逃兵舉行大規模集會。他們自行組成名為「瓊斯縣偵察兵」的連隊,並一致推選Knight為其連長。他們發誓反抗抓捕,對抗收稅官員,互相保衛家園與農場,並極盡所能協助聯邦。
新邦聯(Neo-Confederate)歷史學家以各種方式否認瓊斯縣偵察兵對聯邦的效忠,但這一點則被當時的地方邦聯主義者所接受。「他們本質上是聯邦的士兵。」他們在密西西比步兵團第七營時期的指揮官Joel E. Welborn少校事後回憶稱。「他們努力想要被納入聯邦軍體系內服役。」確實,瓊斯縣偵察兵中數人後來成功在紐奧良加入聯邦陸軍。
1864年3月,Leonidas Polk中將通知邦聯總統Jefferson Davis瓊斯縣已處於「公開叛亂」狀態且游擊戰士「自稱為『南方的北佬(Southern Yankees)。』」他們在瓊斯縣及整個密西西比州東南部破壞徵稅體系、查獲邦聯物資並重新進行分配、殺死並驅離邦聯官員和邦聯擁護者。邦聯陸軍上尉Wirt 湯普生報告稱其人數已逾千人,並在瓊斯縣政府升起合眾國國旗——「他們鼓吹為聯邦而戰。」他補充道。

是年春天,針對「叛軍」(即邦聯,譯者注)的反叛達到了高潮。Polk派遣野松林出身的Robert Lowry上校帶領兩個久經沙場的團進駐密西西比州東南部。憑藉絞繩和大量兇殘的獵犬,他們鎮壓了周邊的縣,隨即進入瓊斯自由邦境內。Knight連隊中數人被獵犬咬傷,至少10人被吊死,但Lowry沒能抓到Knight或其核心成員。他們深藏於沼澤中,得到當地支持者和奴隸的食物援助以及情報支援,其中最值得注意的便是Rachel。
在Lowry宣稱得勝並離開後,Knight及其人馬從其藏身處現身,再次對邦聯官員及其代理人造成威脅,焚燬橋樑並摧毀鐵路以阻礙邦聯軍隊,打劫供給軍隊的食品物資。1865年1月10日,他們在Sal’s Battery,也稱Sallsbattery,實施了最後一次小規模作戰,擊退了一支步騎兵混編部隊。3個月後,邦聯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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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電影製作人Gary Ross正在環球影業討論可能的項目時,一名開發主管交給他一份簡短的、只有一頁的關於Newton Knight和瓊斯自由邦的意見。Ross立刻對這個人物以及密西西比州這個最為深南的州裡的聯邦主義運動事實的披露產生了興趣。
「我被吸引著,不斷深入,越來越多地了解關於他以及內戰期間南方並非鐵板一塊的事實。」Ross在紐約通過電話如是說。「我當時沒想到要先花兩年的功夫做研究,然後才開始寫劇本。」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乘皮划艇沿Leaf River順流而下,獲得對這一區域的一種感覺。然後他開始閱讀,從關於Newton Knight的5本(現在是6本)書開始,擴大到更廣泛的關於聯邦主義在南方的其他分支的閱讀,再其後是重建時期。
「我不是個讀書很快的人,也不是學者。」他說。「不過我想我已經成了一名業餘學者了。」他拜該領域內數位主要學術權威為師,包括哈佛大學的John Sauffer和賓州大學的史蒂夫n Hahn(在Ross的敦促下,Stauffer和合著者Sally Jenkins於2009年出版了他們自己的《論瓊斯縣叛亂》)。談及這些學者時,Ross語帶崇拜和奉承之情,好似他們如同搖滾歌星或是電影明星——而其中最受推崇的是哥倫比亞大學的艾瑞克 Foner,重建時期研究專家中的專家(註:此處原文為the dean of Reconstruction experts,譯者未找到相關院系或研究項目,故作此譯)。
「他就像是神,我走進他的辦公室,說:『我叫Gary Ross,我拍了《奔騰年代(Seabiscuits)》。』我問了他一堆關於重建時期的問題,而他只是給了我一份書單。他沒給我任何優待。我是好萊塢來的,你懂的,而他想看看我是不是能下這個苦功。」

Ross緩慢而仔細地閱讀著書單上的書目,並帶著更多問題返回。Foner一個都沒回答,只是又給他開了另一份書單。Ross也把那些書讀完了,再帶著更強烈的問題返回。這一次Foner真切地看著他,說道:「不賴。你該考慮研究這個。」
「這是別人能給我的最高級別的恭維。」Ross說。「我記得走出他的辦公室,走過哥大圖書館的臺階,感覺都要飄起來了。頭一回,為學習而學習,而不是為生產劇本,這種體驗如此令人陶醉。現在我仍在隨時閱讀歷史書籍。我跟別人說這部電影是我的學術中年危機。」
在好萊塢,他說,高管們極度支持他的研究和他最終從中搗鼓出的腳本,但是到給電影注資的時候,他們都猶豫了。「這是在《林肯(Lincoln)》和《為奴12年(12 Years a Slave)》出現之前,很難讓這類影片投拍。於是我就去拍了《飢餓遊戲(The Hunger Games)》,但一直留意著這個項目。」
Matthew McConaughey認為《瓊斯自由邦》的腳本是他讀過的最精彩的內戰故事,同時立刻意識到他想出演Newt Knight。通過Knight對邦聯軍和南方文化最深的禁忌的挑戰McConaughey看到的是一位堅定而道德高尚的領袖。他是「一個依照聖經教誨生活又依靠獵槍槍管生存的人。」 McConaughey在一封郵件中如是說。「如果有人——無論他們膚色為何——受到錯誤對待或被利用,如果窮人被他人利用以獲取財富,那在Newt看來就是簡單直白、需要糾正的錯誤……他有意為之,才不管後果為何。」 一言以蔽之,McConaughey稱其為「這個國家最血腥的戰事中的一股明光。我真的有點為其驚嘆。」
這部電影的第三幕展示的是內戰後的密西西比州。重建時期初期,有過一段黑人可以投票、黑人官員首次當選的階段。隨後前邦聯主義者暴力地奪回了該州的控制權,重新對非裔美國人施加了某種程度上的第二次奴隸制。非裔美國人再一次被剝奪公民權,遭到3K黨的恐嚇,受佃農制剝削,並在法律上被種族隔離。「第三幕是讓這個故事感覺如此真實的所在。」 McConaughey說。「它與今天的現實產生了關聯。重建是一個處於正在進行時的動詞。」
Ross認為Knight的人格和信念通過其戰後的舉動得到了最清晰的體現。他被重建時期政府雇用,從拒絕解放黑奴的奴隸主手中解放黑人兒童。「1875年,他接受了一項委任,受其管轄的實質上全為黑人,」Ross說。「他的任務是,在密西西比州最血腥的選舉之一的程中,捍衛被解放的非裔美國人的權利。他對這項使命的承諾從未消退。」1876年,Knight立契轉讓160英畝土地給Rachel,使她成為當時密西西比州屈指可數的擁有土地的非裔美國人之一。
儘管Ross非常想在瓊斯縣拍攝這部電影,但相鄰的路易西安納州有難以拒絕的拍攝稅收獎勵,還有一些風景令人驚嘆的柏澤地,不過數位攝製組成員在此也感染了名為恙蟎的細小蟎蟲。雖然如此,Ross和McConaughey還是在瓊斯縣花了大量時間,說服許多當地居民在影片中出演。
「我愛Leaf River和整片地區,」Ross說。「我也絕對在慢慢愛上密西西比州。這是一處非常有趣、真實和複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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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邦聯軍老兵之子(the Sons of Confederate Veterans)當地分會瓊斯 County Rosin Heels的網站上,一份公告警示稱這部電影將把Newt Knight刻畫成一位民權活動家、一個英雄。作者隨後不經意間改用了一般現在時:「事實上他是一個小偷、殺人犯、通姦者和一個逃兵。」
兵營指揮官名單中有Doug Jefcoate,Laurel的一名在冊獸醫,我給他去了電話,稱我對他對Newt Knight的觀點有興趣。他聽起來有些許不耐煩,旋即說:「好,我是歷史愛好者,祖上上溯有三代。明天到獸醫院來。」
接待員領著我進到一間小檢查室,把房間的兩扇門都關了。我在那站了感覺漫長的幾分鐘,室內有一張發亮的鐵桌,牆上掛著聖經的引用語。然後Jefcoate進來了,中年男子,砂色頭髮,戴眼鏡,帶著疏遠的笑容。他拿著兩卷巨大的、皮革包邊的家族系譜。
他花了10分鐘向我介紹他的家譜,而當我打斷他問起關於Rosin Heels和Newt Knight的問題時,他停了下來,看上去有點摸不著頭腦,然後開始咯咯笑起來。「你找錯Doug Jefcoate了,」他說。「我不是那個人。」(原來他是Doug Jefcoat,沒有「e」。)
他笑的很大聲,然後平靜下來,告訴了我他的想法。「我不是種族主義者,好吧,但我是種族隔離主義者,」他說。「而老Newt可算是在錯誤的池子裡裸泳來著。」
Rosin Heel指揮官Doug Jefcoate沒空,於是我轉而找到Carl Ford的律師事務所,他是Rosin Heel的成員之一,1998年,3K黨白衣騎士團(the White Knights)的皇家巫師(imperial wizard)Sam Bowers因其於1966年殺害民權活動家Vernon Dahmer的行為受審,Ford為Bowers辯護,但未成功。Ford不在辦公室,但他安排了他的朋友兼同事,同時也是Rosin Heel成員的John Cox與我就Newt Knight開誠佈公地談談。

Cox,71歲,留著長長的白鬍子,是一名富有活力的電台電視廣播員 。他在一間塞滿了視訊設備和邦聯紀念品的小辦公室裡接待了我。他正在製作一部名叫《瓊斯自由邦:從未存在過的共和國》的電影,旨在反駁Gary Ross的電影。截至目前他擁有的只是演職員名單(執行製片Carl Ford)和開篇的班卓琴配樂。
「Newt就是我們說的那種拖車垃圾(trailer trash),」他用一種轟隆隆的男中音慢吞吞地說道。「我不會讓他進我家門。和所有貧窮、無知的白人垃圾一樣,他就是為了自己才去乾的。一些人太過於執迷於那種他是馬丁·路德·金的想法,這和相信」州際戰爭「(the War Between the States)與奴隸制有關的是同一批人,而這與事實完全相反。」
看起來沒必要和他爭論,也基本不可能插話,於是我坐在那,一邊亂塗,一邊聽他展開長篇獨白,話題遍及為奴隸制辯護,3K黨首度現世,深度挖掘模糊不清的內戰戰鬥細枝末節,否認所有關於種族主義的指控,還有不斷繞回來譴責Newt Knight以及那些面帶假笑試圖通過他實現自由主義議程的傻瓜們。
「從來就沒有瓊斯自由邦,」他總結道。「它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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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 Hosey是一名瓊斯縣林務官兼野生蘑菇採集者,起先只是作為一名臨時演員出演,最終卻扮演了Knight連隊中的一個核心角色。看著他,就知道完全沒必要問為什麼。衣衫不整,骨瘦如柴,一雙藍眼睛目光銳利,蓄一把大鬍子,看上去就是靠邦聯陸軍補給和間或捕獲的松鼠活著的人。
他希望和我在Laurel的Jitters Coffeehouse & Bookstore見面,如是他可以給我看一幅掛在牆上的老地圖。地圖將瓊斯縣描述作戴維斯縣(Davis County),Ellisville為Leesburg。「1865年後,瓊斯縣太過聲名狼藉,當地的邦聯主義者恥於與之聯繫在一起,」他說。「於是他們以Jefferson Davis之名作為新縣名,而用Robert E. Lee之名為Ellisville重新命名。數年後,為此事舉行了投票,名稱又被改了回去。感謝上帝,否則真是遜斃了。」

與他的祖父一樣,Hosey也是一名Newt Knight的大力仰慕者。久早於電影問世前,當被問及來自何處時,他就會說:「瓊斯自由邦。」如今他養著一條名叫Newt的狗,並稱之為一條「聯邦藍杜賓犬」。
參與電影、出演並與Matthew McConaughey互動,是一次意義深遠並令人感動的經歷,但並不是因為演員的名氣。「這就像Newt本人站在我面前。這真讓我希望我的祖父還在世,因為我們總是在說應該有人為Newt製作一部電影。」拍攝期間,Hosey和其他Knight連隊裡的演員建立了親密的聯繫,並仍用連隊裡的名號稱呼他們。「我們在瓊斯縣成立了聯歡會,我想我們會一直聚會下去。」他說。
我問他最敬佩Knight哪一點。「如果你在南方長大,你會一直聽到你的『傳統』,好像那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事物一樣,」他說。「當我聽到那個詞時,我想到的是粗玉米粉和甜茶,但是多數時候我想到的是奴隸制和種族主義,這令我心痛。Newt Knight給我,作為一個南方白人,的傳統加入了一些可以值得自豪的東西。我們並不都贊同那些。」
重建時期結束後,隨著前邦聯主義者重新掌權,3K黨持續盯梢,以及Jim Crow的種族隔離法得以通過,Knight從公眾生活中隱退,回到他位於Jasper縣界上的家園,該處田產由他和Rachel共有,在Rachel於1889年去世後,則繼續由他和Rachel的子女孫輩共有。他以野松林農場主的身份過著一個自耕農自給自足的生活,寵愛著他不斷擴大的兒孫們,徹底退出了白人社會。
1921年,他接受了那次單獨的長篇採訪,展示了簡潔的幽默感和強烈的是非觀。他於次年,即1922年2月去世,享年84歲。Joseph Hosey帶我前往Newt孫女的小屋,據傳他就是在那的門廊上跳舞時遭受了致命的心臟病發作。Hosey很想代我去Newt Knight的墓地,但是狩獵季的神聖儀式正在進行,土地所有者不希望訪客打擾該地的鹿群。於是Hosey將車開到緊縮的大門前,然後在他的電話上調出相關照片。
Newt的墓上有一塊他心愛的獵槍Sal的徽章,和一句說明:「他為他人而活。」他留下遺囑,要求與Rachel在此地合葬。「黑人與白人在同一塊墓地合葬是非法的,」Hosey說。「Newt才不鳥。直到死,他都在違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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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瓊斯縣期間,我曾有幾度神遊物外。
最後一次採訪期間,隔著Laurel的一家麥當勞里色彩明亮的塑料桌,我的大腦數次驟然停止,我就那麼呆坐著,無法捕捉我聽到了什麼。桌對面,倆姐妹被我的反應輕輕地逗笑。她們已經多次見過這一幕。事實上,這是她們試圖向外人解釋家譜時收穫的正常反應。
Dorothy Knight Marsh和Florence Knight Blaylock是Newt和Rachel的曾孫女。在外生活數十載後,他們回到了密西西比州的Soso,面對來自各方的偏見。其中最糟糕的來自於他們擴大了的家庭。「有些近親甚至不願看到我們,」姐姐Blaylock說,在加利福利亞居住期間她經常被誤認為墨西哥人。

「噢私下裡他們對我們還是不錯的,但到公開場合就裝作不認識我們,」Marsh補充道,她在華盛頓特區住了幾十年。她說,簡而言之,後人們可以分為3組。「白膚Knight」(the White Knights)是Newt和Serena的後代,多數支持邦聯,並以他們純正的白人血脈為豪(1951年,他們中的一員,Ethel Knight發佈了一篇刻薄的控訴書,稱Newt是邦聯的叛徒)。「黑膚Knight」(the Black Knights)是Newt的表親Dan的後代,他與他的一名奴隸育有子女。「白膚黑人」(the White Negroes)(又名「淺膚Knight」(the Fair Knights)或「Knight黑人」(Knight Negroes))是Newt和Rachel的後代。「他們都各自有各自的家庭聚會,」Blaylock說。
「白膚黑人」一支因Rachel與另一白人男子所生之女Georgeanne的緣故更加複雜。Rachel去世後,Newt與Georgeanne育有子女。「好吧他是絕世好爸爸!」Marsh說。「我猜那就是他組建3個家庭的原因。同時他致力於和不同種族的人結婚,這樣一來我們的膚色便都會越來越淺。我們必須告訴我們的年輕一輩,不要在Soso地區約會。但我們都還好,我們沒有任何……問題。Knight家人都是勤奮且非常有能力的人。」
電影中,Marsh和Blaylock在法院一幕中短暫出鏡。對她們倆人而言,Knight一家的傳奇延續到了20世紀並還在繼續。她們的表親Davis Knight,看上去是白人,也自稱是白人,在他與一名白人女子結婚後,於1948年因涉嫌異族通婚罪受審。該案的審判是關於密西西比州的荒謬、悖論、矛盾和種族執念的一個值得研究的案例。一個白人因身為黑人而被定罪量刑;判決被推翻;他在法律上再度成為白人。
「我們已就我們是誰這個問題妥協了,」Blaylock說。「我很自豪自己是Newt和Rachel的後代,我對他們二人都尊敬有加。」
「絕對如此,:Marsh說。」我們等不及要看這部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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