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納多雷鏡頭下的兩類女性形象

本科畢業論文開題會上，十個同學有五個同學選了「XX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之類的題目，當時我們的導師很無奈地說：「除了研究女人和男人，就沒有別的可以研究了嗎？」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研究女人和男人是可以的，但再在這個基礎上套多個帽子會更討喜，比如兩個文本中的女性形象比較等等。

至今，我還是覺得女人和男人需要研究。性別這個話題，似乎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將它搬上檯面。那時，還是男生女生的我們，已經對性別的別進行了區分，但這種區分是針對「別」。再後來，青春期的到來及以後，我們感興趣的是性別的「性」。也因此，男人有他們一套分析女人的標準，相對應的，女人亦是。

那麼，作為男性的托納多雷，其鏡頭下的女人又是何種模樣？我想，他電影裡的女性形象，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巴阿里亞》裡的曼妮娜與《天堂電影院》的艾蓮娜，她們純潔美好，不僅是初戀的對象也是結婚過日子的首選；另一類是《西西裡的美麗傳說》的伊蓮娜、《隱秘》（亦為《隱秘的女人心》）的伊麗婭、《最佳出價》的克萊爾以及《愛情天文學》的艾美，她們是有故事的女人，神秘且耐人尋味，完美又殘缺，像斷臂的維納斯。

這兩類女人中，第一類女人是西西里土生土長的。我想，托納多雷在故鄉，定有一個初戀對象，她酷似曼妮娜，他們曾山盟海誓，最後，他們因托納多雷像《天堂電影院》裡的多多一樣，要離鄉闖蕩而失聯。

所以，在《巴阿里亞》一片中，托納多雷塑造了艾蓮娜這個形象，即是初戀又是妻子，像是在彌補某種遺憾，他在這部片，為曾經的初戀披上了婚紗，從此留在西西里清貧地過日子，生兒育女。

第一類女人頗具理想色彩，托納多雷給予她們的鏡頭是幪上一層紗，也是短暫的，他似乎不敢太深入，害怕夢醒、人去。而後一類女人，托納多雷卻願意給予她們各式各樣的鏡頭，用各種電影語言去刻畫她們。因為，她們才是托納多雷所認可的真實存在。

她們像斷臂的維納斯，完美與殘缺並存。

《西西裡的美麗傳說》的「男人喜女人嫌」的美麗伊蓮娜，擁有每一個女人想擁有的東西，但戰爭來了，丈夫失聯，她一步步走向地獄，被迫出賣肉體、被欺辱咒罵、被趕出小鎮。

《隱秘》的妓女伊麗婭，一出場金髮藍眼、身材姣好，卻受皮條客所控，十二年墮胎九次，生下來的最後一個孩子被販賣。

《最佳出價》的克萊爾的美好，深深吸引了獨身數十年的維吉爾，可她只是個騙子，只是為維吉爾量身定做的戀愛對象。

《愛情天文學》的女博士艾美，學歷高又美麗，但她卻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為了削減痛苦她選擇當替身演員，將自己置身於一次次危險境地之中。

這些女人是紅玫瑰，是男人胸口上一顆硃砂痣。對這類女人，托納多雷與大多數男人一樣，既愛又懷疑。《最佳出價》裡的克萊爾就是典型代表，托納多雷打從心底不相信有完美女人的存在，他塑造了一個完美的戀愛對象最後又打破她。但他是個相信愛情的導演，所以，《最佳出價》中嚴謹克制的維吉爾也會深陷愛情漩渦不能自拔，即使在知道被騙的情況還是去了那家咖啡館等克萊爾。

從另外一個角度看，愛情在托納多雷眼中，又是奢侈品。《最佳出價》的維吉爾用多年收藏的名畫換來一次愛戀，在拍賣行從未出錯的他，第一次用高價位買了愛情。《隱秘》中的伊麗婭為了追求愛情，最後讓情人葬身垃圾場。這就是托納多雷的矛盾，恰是這種矛盾讓他的電影兼具浪漫與現實，優雅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