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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雪為盟--Into the White

白色严冬/歃血为盟(台)/战友

7.1 / 22,450人    104分鐘

導演: 皮特那斯
編劇: 皮特那斯
演員: 佛羅里昂‧盧卡斯 大衛克羅斯 史丁哈瑞克候夫 魯伯葛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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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門書路

2016-09-28 22:00:07

一塵不染的潔白大陸


1940年冬天,英德兩國爭搶挪威的自然資源。在一次空戰中,德國戰機和英國戰機分別擊中對方,飛機沒了,飛行員們落地後卻在一個挪威小屋不期而遇。不管在二戰中英德屬於哪個陣營,對於挪威來說,它們都算是侵入者。在這片天然的中立區,英德飛行員都不是主人,都缺少那種天賦權力帶來的自以為是,從而可以放下尊貴、卑微或者對於誰才是歐陸正統的爭執。

身處一個集體,或許出於共同利益,或許出於共同價值,或許出於自動噤聲的「房間內的大象」,集體之中的個體,失去了個體應該具有的獨立判斷與決策能力。脫離集體,讓這兩撥飛行員得以尋找到自己的聲音。在立場軟化的過程中,他們依然崇尚武力。哪一方持有武器,哪一方就擁有話語霸權,用那句「槍桿子裡出政權」並不為過——這其實是一個常識,一句廢話,但是與對方實力對比完全處於劣勢,仍然敢說出來,需要很大勇氣,需要視而不見房間裡的大象。當英國人搶去手槍,反過來把德國人變成俘虜,德國中尉Schopis說你們應遵從日內瓦協議,優待戰俘,這也是他之前一直在做的。這份秉承契約精神的君子協定,並未被他們遺棄。在英德戰場上,英國人處於被動局面,可是在這間小屋子裡,搶走武器,他們就處於主動地位,擁有無可爭議的發言權。於是,英國射擊手史密斯開始了發問。

他拉過一把椅子,橫在屋子中央,放下時還重重地一砘,他挑釁地譏諷對方:「德國人佔領那麼多土地,感覺如何?」德國中尉Schopis猶豫半,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飛行員pilot。」這個回答頗有味道,他沒有說「我們德國人怎樣怎樣」之類的帶有大局觀視野的、隨時準備代表所有德國人的、被集體主義綁架和隨意塗抹的個體思考的屁話,而是從個人視角做出一個最客觀、最嚴謹、最誠懇又帶有些許罪惡感和逃避意味的回答。但是英國人不肯罷休,Davenport說那你好好想想。Schopis回答我只是接受命令。這個一問一答,解釋了戰爭規模無限擴大的原因——國民有三軍、保衛國家的義務,三軍後成為軍人,又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樣一套程序下來,任何的反思、收斂與理性都是不合時宜的、漲敵人士氣滅自己威風的,需要以各種手段懲治的。史密斯接著問:「那你覺得希特勒什麼時候才能停止侵略別國?直到佔領中國?」 Schopis回答說也許吧。戰爭一旦開始,就會愈演愈烈,它不會自動停下來、收斂,而是不斷擴展、捲入各種複雜關係、各種卑鄙陰險的詭計、各種資源的較量。Schopis的回答就讓史密斯感到崩潰,似乎個人只能被捲入、被時代淹沒,崩潰的他說出一句崩潰的髒話,卻呈現出不可思議的荒誕:「他他媽的佔領中國幹什嗎?你們又聽不懂中國話。」之前的話題揭示戰爭的荒誕和無限擴大的原因,接下來的對話卻去掉了荒誕,呈現最本質、最野蠻的戰爭動機,那就是掠奪。Schopis說德國在做的事,就是英國以前做的事情,我們來這裡不過是阻止你們大英帝國掠奪挪威的資源,用以滿足德國工業的需求,建造輪船、飛機、炸彈。

原本自以為代表正義、義正詞嚴地質問對方,最後卻打個平手,只證明了兩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史密斯憧憬的美好破滅了,卻可以站在更高層面理解一些事情。

小屋子裡的五個人,有三名德國飛行員,德國中尉Schopis、中士Strunk、巡查管Schwarz。英國飛行員有兩人,英國上尉Davenport、射擊手史密斯。他們都有各自隱含的寓意,Strunk和Davenport分別代表最典型的德國人和英國人形象,Schwarz代表被希特勒洗腦、一片赤誠、信奉集體主義的熱血青年,史密斯代表活躍、創意、搗亂、擁有個人思想與判斷力的青年,只有Schopis超越國別、個人、集體的界線,超越實體與實際利益,代表一種理性、一種秩序。因為這種原因,他阻止Schwarz在與英國飛行員剛剛見面的時候,就射殺對方,在後來的相處中也保持忍讓、理性。

總之呢,經過種種敵意、防備、試探,他們開始發現對方的有趣、特別的個性、理解對方、成為朋友,找回昔日單純的快樂和友誼。但是這只能發生在這個缺少食物的小屋子,它是個世外桃源,卻無法在關乎整個地球秩序的戰爭中置身事外。當Schopis向Davenport說起好友和妻子背叛自己,私奔到國外時,失去一條肩膀的Schwarz出現在背景中,喻示著眼前一切的美好只是暫時的、不長久的,老大哥總在看著你,即使你逃到天邊也要把你抓回來。然而從另一個方面,也可以看做當一個人覺醒,從集體主義中出逃,最終回歸個人的思考、情感與脆弱,老大哥很受傷。本片強調的應該是前一種含義。你以為你回歸自我、簡單快樂和友誼,成功地從集體意識叛逃,最終那個清脆的槍聲打破美好,宣佈這一切只是虛幻的夢想。Strunk死於自己最童真的快樂和簡單中,不知道是他個人的不幸,還是集體和時代的不幸。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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