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廷森林——波蘭的「奧斯維辛」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卡廷慘案》——原本這樣一部電影會著重展現發生在卡廷森林的屠殺的殘酷，看了才知道，影片竟然大部份都在集中講述戰後的社會主義波蘭如何在蘇聯的「幫助」下掩蓋這一歷史事實，如何又把髒水潑到了德國頭上的故事，影片視角集中在波蘭的普通人安娜以及她的家庭。

電影的歷史觀是：戰後波蘭是被蘇聯「佔領」著的，這與我們的歷史感受大相逕庭，我們一直認為波蘭在戰後主動加入社會主義陣營，接受蘇聯領導，社會主義陣營的經濟互助組織條約也以「華沙」命名。

但影片展現的歷史真相是：僅僅圍繞卡廷森林事件，蘇聯首先是掩蓋並且銷毀事實真相，讓知情人「消失」「失蹤」，而後竟然堂而皇之篡改卡廷慘案發生時間，編造歷史，說蓋世太保製造了卡廷慘案；最後，嚴密監控波蘭人，誰說出「卡廷森林慘案是蘇聯人幹的」這種話，立刻被扣押。

在這種壓抑的政治氛圍下，勉強活下來的投靠蘇聯人的捷西少校無法說服自己的良心，開槍自殺；一個女孩為了給被蘇聯殺害的哥哥樹立一塊準確去世年份的墓碑，不惜被蘇聯軍隊帶走；安娜的侄子撕毀貼在電線桿的讚美蘇聯畫報，被蘇聯軍人追捕，不幸車撞身亡。二戰後的波蘭上演著「統治者公然說謊話，人民知道統治者在說謊話，統治者知道人民知道自己在說謊話。但統治者繼續說謊」的循環。

這是歷史的另一面。蘇聯在波蘭，在一個社會主義盟國中維持著高壓統治，程度比德國統治時期更甚。（印象中，波蘭的國防部長是蘇聯人，波蘭共產黨都是親蘇派），這不是蘇聯「老子黨」作風，而是近乎赤裸的殖民統治。這部電影從一個側面展現了波蘭人在蘇聯「領導」下真實的心理狀態，有的感到絕望，認為波蘭永無自由；有的對抗體制；有的選擇自我毀滅。

這是歷史的另一面。波蘭從被德國攻佔之後，波蘭就在英國組成了流亡政府。這個流亡政府一直持續運作到1991年蘇聯解體，期間流亡政府產生了七位總統。雖然政府幾乎只是個「空殼」，幾乎沒有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期間不斷有波蘭人放棄了復國願望，回到了社會主義波蘭，但是波蘭流亡政府存在的目的就是在給全世界的波蘭人一個像徵，一個國家正統存在的法理象徵。直到1990年波蘭民選總統產生，波蘭流亡政府總統雷沙爾德•卡丘羅夫斯基(網上幾乎沒有他的資料)回國，親自將象徵法統的憲法、綬帶交給波蘭民選總統。至此波蘭人心中的「亡國」時期才正式結束。

這是歷史的另一面。直到20世紀90年代，戈巴契夫和葉爾欽才將歷史真相和相關絕密檔案移交給波蘭。歷史真相得以揭開。卡廷森林屠殺的不僅是軍人，還有社會菁英、知識分子、公務員、可疑分子等等，屠殺地也不僅僅是卡廷深林一處。這次屠殺是對波蘭人的一次毀滅性打擊。而決定這次屠殺的，就是史達林和他的夥伴們。

國際上一直以來對卡廷森林慘案語焉不詳，我們歷史教學似乎也在刻意迴避。如果說希特勒屠殺猶太人罪不可赦的話，那麼蘇聯屠殺波蘭人的行徑同樣泯滅人性。反法西斯同盟的蘇聯大國竟做著法西斯般的勾當，我們卻很少提及。

我在想，我究竟要用一種怎樣的歷史觀來看待二戰已經二戰前後的國家間關係，是否僅僅把所有國家劃分成為正義與邪惡的陣營，然後固化的、有選擇的解釋一些歷史事件。美英蘇三國二戰後迅速分化，是否僅僅因為意識形態不同，是不是也有國家利益的衡量；波匈事件究竟為何發生、究竟是資產階級反攻倒算，還是對社會現狀的不滿，還是民族受壓迫的爆發；蘇聯最終解體，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紛紛改旗易幟，是社會主義、國際共產主義的低谷，還是民族、民主國家的新生和解放……

無論如何壓制和歪曲，歷史終有回到本來面目的那一天。這部電影只在結尾告訴人們卡廷森林究竟發生了什麼，大部份時間都在講述這一事件帶個普通波蘭人的影響。歷史已經過去，影響仍未消失。

2010年，卡廷森林事件70週年，波蘭總統等高層代表前往莫斯科參加紀念活動。不幸的是，飛機失事，機上人員全部遇難。

卡廷，永遠是波蘭心裡的一塊傷口，就如猶太人之於奧斯維辛。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