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烏托邦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文／張合鳥
 
       非常幸運地在日新威秀看見了《深夜食堂2電影版》的提前反映，導演和演員小田切讓都在映後到台前跟大家做q&a。

       電影還是那部電影，人還是那些人。《深夜食堂2電影版》是一部正常發揮的電影，小田切讓也在現場坦言，單從他的表演的角度來說，電視劇的演出與電影的演出沒有什麼大的差別。兩個小時的時間裡，三段故事，圍繞深夜食堂展開。

       影片剛開始，就來了個大團聚，熟悉的角色不約而同地穿著喪服依次登場，大家都在一天裡參加了不同的葬禮。唯獨一個女孩，沒有參加葬禮，卻穿了一身黑，她用這樣的方式發洩壓力。後來她在一場真正的葬禮上遇到了她後來的男朋友，但卻又被告知對方是一個專門在葬禮上獵豔的騙子。傷心欲絕的她回到了老家，卻又在另外一場葬禮上遇到了現在的未婚夫。

       女孩說「為什麼只有穿著喪服，才會有男人搭訕呢？」深夜食堂的客人們來自社會上的各個角落，說是「角落」，是因為他們幾乎都是社會上的邊緣人物。這一次，「喪服癖」也被劇情提及。而在最後未婚夫的口中，我們隱約得知兩人不是在女孩穿著喪服的時候認識的，編劇巧妙地避開了這個無窮迴圈，同時似乎也能夠證明，這個未婚原來是真愛。深夜食堂延續以往的風格，故事中的人物身份與經歷千奇百怪，但敘述它的方式卻是「去戲劇化」的。在第一個故事裡，女孩最後是怎麼跟未婚夫認識的、怎麼發展感情的，都被一筆帶過，我們能看到的，就是女孩帶著未婚夫再次出現在深夜食堂裡，兩人穿著潔白的衣服，笑容滿面。

       第二段故事比起第一段故事，構思似乎更加精良。一個被媽媽寄予繼承家裡麵店的男孩，愛上了一個比他大十五歲的女人。這兩件事情，都遇到了來自媽媽極大的挫折。男孩志不在此，卻不得不為家裡送面，同時的，媽媽也極度反對他的婚事。但在這家深夜食堂裡，媽媽不知道她遇見的極其投機的鄰座女孩，就是兒子的女朋友。於是三人在深夜食堂裡的一場各懷鬼胎的戲，讓觀眾們看得哄堂大笑。最感動的一場，是小林薰請媽媽吃蕎麥麵，媽媽吃完說這面為何如此粗糙，大失水準，小林薰才說，這是你兒子做的，送給我嚐的。他背著你很努力地在學做蕎麥麵。可結果，觀眾和媽媽都知道了。

       這段故事的結尾讓我有些沒緩過神，有種還在等待故事結尾，卻已跳到下一個故事的感覺。

       第三個故事是我最喜歡的一段。一位被詐騙到東京來送錢的奶奶，在深夜食堂與大家相遇。漸漸地，大家對她口中的「兒子」產生了懷疑，後來才得知，奶奶早年與情郎私奔，拋家棄子，兒子不願認她，如今她接到佯裝兒子的詐騙電話，才忙不迭地送錢到東京。後來在小田切讓扮演的警察的幫助下，奶奶坐在車裡遠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原來兒子已經有了妻子和兒子，家庭圓滿。小田切讓為了讓奶奶看到兒子如今的模樣，裝作在附近迷路，敲開兒子家的門，尋求幫助。這一段著實讓人笑中帶淚，笑的是小田切讓滑稽地表演，淚的是原來有些事情不必再分對錯，愛也不是只有靠近才能成全。我最怕看見的，是母子相認，多年心結打開，相擁而泣的戲碼。很多時候，遠遠看上一眼，知道深愛的人過地美滿，大概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救贖。

       記得編劇課老師以前講過「故事」的起源，講過為什麼人類喜歡在黑暗的地方聽故事，電影院、劇場，都是如此。大概是人類最遠古的記憶，都是在洞穴裡面發生。深夜食堂，也像是冷漠都市中一簇溫暖的營火，大家圍坐在小小的洞穴裡，分享故事、情感與溫度。任憑外面冬天到、雨雪到、風到災禍到，這裡猶如一個烏托邦，這裡容納所有邊緣的、落魄的人兒們，這裡也永遠溫暖，壞人可以被感化，人性永遠是善良的。

       這部電影中，小田切讓和小林薰的戲份都比日劇中多了一些。我們第一次看到小林薰色色的一面（來自與一位老闆娘的對話），也第一次得知了這個神秘老闆的一點點訊息。而菜色的部份，似乎沒有佔據更多的比重，燒肉、烏冬麵、豬肉味增湯，多少都與人物有些聯繫，但都絕不是關鍵線索。

       現場有觀眾問小田切讓，如果你本人去到了深夜食堂，會點什麼菜呢？小田切讓回答了好久好久，說大概會點漢堡吧，可我現在不吃豬肉，也不吃牛肉，希望老闆可以給我做雞肉或者魚肉，希望可以做出牛肉的味道，但如果做雞肉的可能會做成雞肉串⋯⋯他也說到，深夜食堂最大的妙處，就在於你不知道老闆會為你做什麼。我們這群看深夜食堂的觀眾也是一樣，永遠期待著，老闆給我們做的下一道無比溫暖的菜餚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