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之城》：寫給歌舞片的情書

原文首發於迷影網 文by 張合鳥

第一次在電影院「聽到」預告片——沒錯，只是「聽」而已，因為奇怪的，我看到的預告唯獨只有這部電影是沒有畫面的，只有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獨唱版的「City of Stars」響起。落寞、悠揚的歌聲在影院內盤旋，旋律一下就抓住了我，這就是「樂來越愛你」給我的第一印象，一個歌都非常好聽的印象，後來證明，也的確如此，歌曲在這部電影中所佔的位置也是無比關鍵的。

所有的電影都需要在開篇定調，而《愛樂之城》（La La Land，2016，台譯：樂來越愛你）無疑是做到完美的那個。從空中搖到地面，然後我們跟著鏡頭路過一部部轎車，一個陌生女人，然後她下車，此處出現了全片的第一首歌曲「Another Day of Sun」。開始一段司機們的集體群舞，把歌舞片的「胸牌」牢牢夾在了觀眾的眼鏡上。同時，輕快地爵士樂將故事的發生地——充滿夢想與機遇的Los Angeles展現在觀眾眼前。這裡是LA，有什麼不可能？這一個長鏡頭直到女主角出現才結束，精彩又複雜的調度，讓人嘆為觀止。毫無意外的，男女主角都必須存在一些命運的羈絆，於是我們發現在後面催促米婭（Mia，艾瑪·斯通 Emma Stone 飾）的正是我們的男主角，艾瑪·斯通還朝他比了一個中指！但鏡頭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給我們的塞巴斯汀（Sebastian，瑞恩·高斯林 飾）一個正面近景，於是觀眾仍然認為，他只是眾多群演中的一個罷了。畢竟開頭第一個出現的那位女演員，後面也沒再出現了！

繼續說片中的歌曲，另外一個印象深刻的場景則是男女主角第一次獨處跳踢踏舞的那一段「A Lovely Night」。一起看電影的同伴覺得踢踏舞太過誇張，殊不知踢踏舞從早期開始就是歌舞片（musical）的標配，對於類型電影來說，習慣此類型的觀眾才是最好的觀眾。此處男主角還致敬了《雨中曲》（Singin』 in the Rain，1952）的經典街燈下的舞蹈。歌舞片並非是影片中有歌有舞而已，歌舞片中的歌舞應具備「整合功能」，即表現角色性格、解決情境、甚至推動情節的進行與發展。老師曾說過，如果你看完《紅磨坊》（Moulin Rouge!，2001）那段在天空遨遊的歌舞之後不相信男女主角墜入愛河，那你便是一個不合格的類型片觀眾。同理，在《愛樂之城》這段男女主角的第一次舞蹈後，兩人由原來的針鋒相對，逐漸暗生情愫，完美地貼合了歌舞片的類型公式。

《La La Land》片如其名，給我們打造了一個夢幻的wonderland，它誇張、華麗、色彩明亮，並非是掌控不了分寸，而是刻意達到的效果。米婭和塞巴斯汀在星空中暢遊、黑色的剪影、圓形的ending鏡頭、踢踏舞等等復古的符號⋯⋯都是《La La Land》在對那個歌舞片的輝煌曾經行的脫帽禮。

但《愛樂之城》依然在歌舞片的類型上做了勇敢的突破。一直以來，歌舞片都是一路掃除障礙，最終以擁抱愛情作結。但在這部電影中，居然是以男女主角兩人的愛情終結作為結尾！這樣的結尾，大概會少掉四分之一的票房吧，但卻足夠耐人尋味，讓人好久都緩不過神來。一直以來，歌舞片都帶有超現實的色彩，而當影片去處理一個如此現實的題材時，過於圓滿的結局滿足了觀眾的預期心理，但卻有失思想深度。影片結尾，米婭與塞巴斯汀隔著人潮，相視莞爾，讓人心酸又感慨。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兩人都獲得了事業的成功，理想的實現，世事又怎會樣樣完美，這樣也許已經是值得感恩的，最好的結局。

在看《愛樂之城》的過程中，我不只一次想到另一部音樂電影——《再次出發》（Begin Again，2013）。兩部電影都在訴說年輕情侶們在追求夢想的路上的妥協與迷茫，一人選擇妥協，妥協讓他走向成功，但卻引來伴侶對於理想的質問與離去。甚至兩部電影的主題曲《City of Stars》和《Lost Star》都有極大的相似之處，也許這就是年輕人們的共通之處，即在偌大的城市裡，無論是洛杉磯還是紐約，夢想渺小，且在此地皆無容身之所。

艾瑪·斯通和瑞恩·高斯林的演出是無比精彩的，艾瑪·斯通靈動活潑，綠色瞳孔的大眼睛甜美機靈，而白皙的肌膚適合各種高飽和顏色的裙子，無論是在這部片子，還是在伍迪·艾倫的《魔力月光》（Magic in the Moonlight，2014）中都是如此。艾瑪·斯通把這個角色詮釋得太好，一點都不尷尬，還格外精彩，這已然是對於一部當代歌舞片演出的最佳讚美。電影的服、化、道已經做到極致，清新，合適。

《愛樂之城》以爵士樂為全部歌曲的風格，同時男主角就是一個彈奏爵士音樂的鋼琴手。眾所周知，爵士音樂起源與有色人種，因此在此片中黑色皮膚的角色佔了許多，米婭也從不喜歡爵士樂到深深愛上，這是否能體現好萊塢對於種族問題的關懷呢？

有人說這部電影是《音樂之聲》（The Sound of Music，1965）的衣缽傳人，筆者不可置否。但能確定的是，《愛樂之城》的確是一部在技術與思想上都達到一定高度的，優秀的歌舞片，值得一看。

參考資料：

聞天祥《歌舞片的風華與蒼涼》、《類型電影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