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渡人難渡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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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在開滿彼岸花的黃泉路上，有一條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橋奈何橋，轉世的靈魂喝了孟婆湯，踏過奈何橋，前世所有的愛恨情仇都會忘的一乾二淨。有人不願忘記前世，不願轉世為人，只能化作遊魂野鬼，四處飄零。在忘川河上有一個擺渡人，千年渡一有緣人，被渡過的人可不忘前世。擺渡人千萬年守在這條忘川河上，聽了很多故事，渡了很多人，自己卻躊躇獨行，不知歸航。
我喜歡「擺渡人」這三個字，大抵和這個故事有關。後來看過了克萊爾·麥克福爾的《擺渡人》，更是痴迷上「擺渡人」這三個字。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李，我都喜歡聽別人的故事，咖啡館、路邊攤或者隨意找個地方。一杯咖啡、一瓶雪花純生，或者什麼都不需要，我可以安靜的做個聽眾，可以嘮叨的像個牧師，也可以陪著講故事的人一起抱頭痛哭。那一段時間聽了很多別人的故事，也試著幫很多人走出過故事。很沉迷這個角色，覺得自己像一個度厄的大師，我把所有的暱稱改成了「擺渡人」，把簽名改成「千年渡一人，渡人不渡己」。
再後來聽的故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傷感，往往是剛把別人從故事裡扯了出來，自己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我自己的故事卻從來不願與人多說，也沒人將我從夜夜失眠的深淵拉出來，抑鬱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我又改回了暱稱，刪掉了簽名，也不再聽別人的故事，即使這樣。卻依舊在很長時間無法靠岸。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這樣，渡的過別人，卻放不過自己。安慰起別人像是聖母瑪利亞，自己卻常常一個人在深夜買醉；幫著別人一步步走向彼岸，自己卻始終劃不過那隻長篙。
其實真正的擺渡人是靠不了岸的。大學那會兒，老五曾經放棄自己的期末考試只為幫嘉爺破鏡重圓，卻在自己的生活里遍體鱗傷、落荒而逃。睿智的老魏像一個得道高僧普度著眾生，自己卻只能在失落時獨自背上行囊，遠走西藏。我曾經讓很多人走出過黑暗，看到過光明。失戀的，失業的，失心的，至今自己卻依然走不出那一個又一個反覆的牢籠。擺渡人送了無數人來往彼岸，自己卻從未靠岸。
可能是因為對「擺渡人」這三個字的期待，也可能是對陳奕迅的期待，我去看了王家衛《擺渡人》的首映，相比《全世界》張嘉佳的《擺渡人》電影很熱鬧，同樣是那本暢銷書里摘錄的混雜的故事，但《擺渡人》給我的失望多過驚喜，瘋狂的「九洞高爾夫」就像一場華麗的鬧劇，陳末幫小玉贏得了比賽，卻都贏不會曾經的人；管春把自己弄的慘不忍睹，也並不見得毛毛能過的多好。張嘉佳浪費了這三個字帶給人的期待，王家衛浪費了梁朝偉和京城武的顏值和演技。倒是陳奕迅的角色很真實，真實的讓人為小玉心疼，但現實就是這樣，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電影院裡大多數人在看著這一群人的熱鬧，在歡笑。曾經被渡過的人或許看到了馬力，看到了李宇春，看到了賈玲，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我卻看到小玉和陳末，看到了擺渡人每一槳划過水面後無底的深淵。我不喜歡電影的結局，太圓滿，太喜慶，我也不相信陳末和小玉能夠靠岸，能夠放下心中的執念，繼續去擺渡。如果靠岸，他們便不是當年的擺渡人。
佛法里講求「佛渡有緣人」，得道高僧往往三言兩語就能化解凡人的嗔痴，卻沒人想過高僧為何能化解，也沒人想過高僧緣何剃度出家。如果自己不曾經過險灘，不曾搏擊風浪，不曾經歷塵世，又怎能渡的過別人。
只是從來沒人想起，誰又渡的了擺渡之人。紅塵擺渡，渡人從來難渡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