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歡笑其實是悲傷的偽裝

文/殺手里昂

王家衛、梁朝偉、金城武，這三個名字上一次在一部電影中同時出現還是22年前的《重慶森林》。這部電影在王家衛導演的作品序列中應該是最輕鬆，也最具有娛樂屬性的一部了。22年之後三人在《擺渡人》中再次聚首，似乎是又要找回那個輕鬆娛樂的時代。

《擺渡人》有著香港電影八九十年代那種「盡皆過火，儘是癲狂」的縱樂與張狂氣質，整部影片色彩濃烈，鏡頭剪輯快速凌厲極具時尚動感，充斥著八九十年代的流行金曲，時刻引領著觀眾情緒。特別是酒吧群毆與遊戲廳門口的打鬥極具漫畫感，誇張搞笑的肢體動作，升格鏡頭處理，都將這場群架鬥毆昇華為眾角色內心情感的宣洩，極為風格化。

這並不是一部非常正經的片子，整部影片透射出一種誇張與癲狂的鬼馬氣質，這不僅表現在整部影片的風格上，更體現在演員的表演上。你還記得梁朝偉上一次這麼瘋癲的表演是在什麼時候嗎？《東成西就》中的歐陽鋒，還是《鹿鼎記》中的韋小寶？這一次梁朝偉版的陳末褪去了文藝男神的光環，成為冰冷城市的擺渡人，用快樂和溫暖來抵抗來自這個世界的悲傷。梁朝偉在喜劇和文藝之間無縫切換，自帶逗逼屬性。而另一位男神金城武在片中為了心愛的女人不惜頭破血流，用香腸嘴、頭纏繃帶來自毀形象。

《擺渡人》改編自張嘉佳的同名短篇小說，小說篇幅很小，就幾千字，內容主要寫馬力與小玉之間的愛情故事。在電影中，張嘉佳將這個故事放大為三條感情線索：陳末與何木子，馬力與小玉，管春與毛毛。整部影片全部是以梁朝偉飾演的陳末畫外音展開敘事的，陳末就像一根線，將三組情感關係串聯起來。陳末作為擺渡人，其實也是為了擺渡自己，他讓那些女孩放下，其實也是為了勸說自己放下。影片中最高潮的段落要數小玉和江潔挑戰「酒吧高爾夫」的遊戲了，不拼酒量，而是拼命的小玉為愛奮不顧身，一杯杯地將酒往嘴裡灌。這時畫面中出現了十年前陳末同樣喝酒的鏡頭，這個「打九洞」的遊戲正是他最先發明的。陳末這個集合逗逼和深情的男人，平日裡的嬉笑怒罵其實都是悲傷的偽裝，只有活成一個笑話，才不會想起失去愛人的痛。

《擺渡人》中的每個人物身上都有難以言說的傷痛，除了帶給你歡笑之外，很可能不經意的一個點就會戳中你內心的痛處。片中的故事很大程度上都是來自導演兼編劇張嘉佳本人的真實個人經歷，或許從地獄走過來的人，才能拯救他人出地獄。正是由於導演之前的這種切身體會，才能夠讓觀眾有代入感，從開始開懷的笑到最後暗自啜泣。

作為監製的王家衛為這部電影多多少少打下了獨屬於他的個人烙印。電影中多次出現他之前電影中對於數字的迷戀，「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是122公分」。而電影中的陳末又像極了王家衛《東邪西毒》中的歐陽鋒，陳末經營一家酒吧，歐陽鋒則經營一家旅店；陳末是一名擺渡人，把人從痛苦中解救出來，歐陽鋒是一名殺手經紀人，為他人尋找殺手。當然了，還有黃藥師送給歐陽鋒的那壇「醉生夢死」，不就是陳末發明的用來麻醉自己的「酒吧高爾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