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電影就是不一樣

一直都不願意看《七武士》，原因很簡單，怕結局很悲壯。因為類似題材的電影，幾乎已經跳不出悲壯結局這樣的一個工業式結局。明知道大師肯定會拍得更好，但也很可能更深入骨髓地慘烈，乾脆一直不看。年底年末之交，斷斷續續看完這部時長三小時的電影，讓我只能感嘆，大師就是大師，在這個大師已死，抄襲成風，電影行業流水工業化，套路深重的年代，曾經有那麼一些優秀的電影流傳下來，是多麼值得慶幸。或者說，現在的很多電影都可以不看，但過去的那些經典電影，值得一看再看，一看再看，太過精彩。從謀篇到佈局，太過厲害。
       《七武士》的結局，的確如我所預料，悲壯地死了不少人，七個武士死了四個。但是，除了悲壯之外，導演一點也沒刻意強調氣氛。如同生活本身，悲壯狗血離奇的事情天天在發生，但有多少人可以天天體會那份深入骨髓的感覺？大多是當事人有深刻體會，而旁觀者，即使再親眼目睹，也不過是旁觀的感觸。
       其次，電影的視角很是獨特。感覺觀眾好像也是農民的一員，觀看著事件的進展。影片三個小時，只花了幾分鐘交代了故事背景，山賊要來搶糧食，村民決定雇用武士來保護村子。這是一個簡直像傳奇故事一樣的背景，卻幾分鐘就交代過去了，留下很多想像空間給觀眾。接下來，將近三分之一的篇幅，在講如何湊齊七個武士。又花了三分之一的篇幅，講武士們如何和村民備戰。當然當中穿插了若干個小故事。這一段篇幅長得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山風欲來的景像。無論是觀眾還是角色，都認為，山賊就別來了，就這樣白忙活一場行了。最後三分之一的時間裡，山賊終於來了。我等習慣於被導演煽情渲染洗腦的觀眾，於是認為，又將有一場血戰，武士們將和山賊展開一場精彩萬分的殊死搏鬥，最近悲情掛掉。說實話，我都膩味了這樣的套路了。對於電影工業，有時候不知道是從業者在給觀眾洗腦呢，還是觀眾在強姦從業者呢，反正狼狽為奸，互相成就吧。觀眾喜好看打鬥，於是角色就要在戲裡打鬥三十多分鐘，或者以一敵百。觀眾喜好超人，角色就要開掛，身中無數槍，依然能被現代醫學搶救回來，這真是值得頒發諾貝爾醫學獎啊。
       大師的電影就是寫實，武士的確很英勇，也很神奇，手起刀落，山賊就劈下來了。但是武士也會中槍，武士也不能以一敵百。所以山賊是幾個幾個一批，放進來，然後幾十個村民加武士，一起擊殺。非常寫實。真實的仗肯定是這樣打得。一個人打得幾十個人落花流水，這實在太扯。現代人，怎麼越來越能忍受這種扯呢？還有更多人，也要求自己成為這麼扯的人，最後呢，還不是走上了把自己送進醫院的道路，或者跑上了猝死的捷徑。
       我喜歡這樣真實反映入性的電影，有人說導演讚美了農民，我反而認為導演很客觀地描摹了東方農民，肯吃苦，勤快能幹，也有勇氣，同時也卑鄙，小氣，齷齪，一如魯迅筆下的農民。大師的視角往往是相同的，這真叫人拍案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