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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動物 Nocturnal Animals

夜行动物/托尼和苏珊/TonyandSusan

7.5 / 309,163人    116分鐘

導演: 湯姆福特
編劇: 湯姆福特
原著: Austin Wright
演員: 艾美亞當斯 艾米漢默 傑克葛倫霍 麥可夏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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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dora9Muse

2017-01-03 03:02:08

夜深入靜,我們都在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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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you love someone, you work it out, you don』t just throw it away. You have to be careful with it, you might never get it again.」
不知何故,夜行動物總被拿來和她Elle相比較——同樣是古典厚重的配樂和中產階級的美女阿姨主角,一個是在內斂的法式chic下蘊藏的近乎變態的現實主義,另一個,則是浮誇而張揚的現代藝術中無可救藥的浪漫情懷。
讓我們回到一切的原點:當身為同鄉的蘇珊和愛德華在紐約重逢,相談甚歡;當蘇珊自薦枕席的時候,她似乎從愛德華迷茫又憂鬱的小眼神兒里得到了什麼。蘇珊自始至終都沒和自己媽媽講清楚她究竟喜歡愛德華的什麼——浪漫,才華,那都是藉口,最後還是媽媽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I get it」。所以,那是什麼?想起在我的前任還沒開始追我的時候,我深更半夜不要臉的去他家蹭宵夜,談及男人「示弱」的行為,他一臉驚異的說不是吧,像這種撒嬌什麼的把戲,都是我上中學時撩我初戀的套路,現在有用也懶得用了。我說,你走著瞧吧。幾天之後一起刷兄弟連,都是N周目了,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一隻手趁機爬上我的肩膀,然後哭得像狗一樣。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一旦彈了,像我這樣對浪漫仍抱有全心全意幻想的姑娘,就算知道是套路又如何能不被觸動。蘇珊對浪漫主義的追求也一樣執著得可怕,她一邊痛恨著自己的現實主義,一邊深愛著愛德華那種男人自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他們往往刻意隱藏的軟弱——He’s romantic, also fragile, 這兩點相輔相成,蘇珊愛而不自知。男人的標籤往往附帶著堅強,因此一時間的軟弱就變得如此動人,這似乎是激發了女人靈魂深處帶著母性的保護欲,卻又有著些許禁忌的意味——女人往往對此羞於啟齒,或者根本不自知。我們像蘇珊一樣在老媽面前護男友的犢子,孜孜不倦的替男友狡辯,蘇珊媽媽說愛德華缺乏力量,蘇珊說那只是他的力量與別人不同罷了。不錯,愛德華的力量化百鍊鋼為繞指柔,以柔制剛,恰恰擊中了蘇珊這個Strong girl的軟肋。像是蕭邦和喬治桑愛情,蕭邦與李斯特同是浪漫主義時代一覽眾山小的才子,可試問如果蕭邦如李斯特那般健康,張揚和精力充沛,喬治桑這個女權主義的先驅還是否會愛他?當然不會,喬治桑愛他的軟弱,病態和力不從心,這種愛情必然不是長久的,那個施與保護的女強人終將厭倦。這正如愛德華所痛恨的,也正如蘇珊媽媽所言:The thing you are loving about him now, the thing you』ll hate in a few years.
所以蘇珊放棄了,她在這段愛情里半途而廢,愛德華卻永遠也無法理解她的苦衷。在北歐神話裡,朝霞女神奧羅拉愛上了一個凡人少年,她祈求天父讓少年永保青春,天父允許了,並告誡她:「賜予他不死之軀有許多的代價,因為他不老,不死,你便沒有了不愛他的藉口。」果然少年在戰爭中身負重傷——他擁有不死之軀,卻無法痊癒致命的傷口。奧羅拉每天看著他生不如死的樣子,再次祈求天父,天父說:「回去吧,沒有可以治癒他的藥,你若真的愛他,他將在你的愛中痊癒。」可少年從未痊癒,奧羅拉最終厭倦了,她把少年變成了園中的蟋蟀,自己重新逍遙自在了。蘇珊不是神,她無法藐視人性的抹去情傷,愛德華也沒有變成蟋蟀——他保留著自己的怨念,在小說中殺死了蘇珊和蘇珊的孩子,最終也殺死了自己——那個在生命的最後變得強悍的自己。而現實中那個浪漫而軟弱的愛德華,我相信在發現蘇珊出軌後早就自我了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堅強,平庸,一個跳脫出了「寫自己的故事」的圈套的三流作家。那麼蘇珊,曾經欣賞著愛德華的那個靈動又堅強的女孩還活著嗎?不知有沒有人注意到,蘇珊在霍頓的車裡哭訴著自己是天主教徒,不該打胎,而愛德華小說中男主的老婆,死後的臉上插著一個扭曲的小十字架吊墜。我想真正的蘇珊在打胎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吧,來做替身的,是個附庸風雅,在失眠期間想入非非的中年婦女。
——蘇珊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她活成了自己媽媽的樣子。這大概也是許多女孩所害怕的,亦是大家共同的結局。小時候我常常偷聽媽媽在客廳裡跟朋友回憶自己歷歷所愛的男友,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喜歡她的人她不喜歡,事後卻又想起那些喜歡她的人的好,彷彿她永遠都在錯過。我不解,覺得怎麼會這樣。後來經歷了幾個人,有了些許共鳴,特別是第一次有男生站在我大學宿舍樓下撕心裂肺的告白的時候,我霎時間明白了我媽當年是有多厭惡喜歡自己的傻瓜們。就在不久前的一天,喝多了濃縮咖啡,晚上靠在床邊刷社交網站,目光無意間掃過了自己小巧卻挺翹的乳房——芝加哥的夜晚空曠而荒蕪,從前和前任雲雨過後,我常常把胳膊伸到床下隨意撈起他的一件瑞蚨祥唐裝,真空披上陪他到樓下抽事後煙——他總怕人看到我身上屬於他的東西,於是每次都和包物件兒似的把肥大的布衣在我身上纏一下,然後帶著強烈到變態的佔有慾把我裹在懷裡。有一次他用一種詭異的角度看了我很久,然後悠悠的說:「你的胸跟小玉器似的,又潤又酥的還能盤出來。」在異國他鄉的映襯下,一口京片子顯得又痞又性感。想想這一切,我覺得我放棄了,我錯過了,我錯過了一個拿著盤玉器的風雅態度盤我的胸的人。那一晚睡不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給他發個簡訊,卻發現自己早就清除了一切有關他的聯繫方式。最終下樓抽了根煙,跟國內的閨蜜通了一通電話,「完了,」我說:「我正在重演我媽年輕時的悲劇。」第二天一早,照常起床,灌咖啡,上班。小說比電影中的生活浪漫,主人公可以再機緣巧合下家破人亡——愛死了,那麼這場愛戀中倖存的人物還有什麼苟活的意義?電影中的生活比我們自己的生活浪漫——在愛情中行屍走肉的人們可以被觀眾肆意打上「已死」的標籤,一切也可在「已死的」主人公被「已死的」前任爽約後恰到好處的收尾;然而我們的生活不同,沒有人能在雲散高唐時殺死我們,也沒有觀眾可以為我們死去的愛情歌頌輓辭,我們只能在一場場愛戀中生而復死,死而復生。所以想想那對「小玉器似的」乳房的主人是現在的我嗎?大概早就不是了,而那對又酥又潤的小玉器,也早就腐爛在了那場愛情里。
當然,這不過是一個夜行動物在夜深入靜時的胡言亂語,明天一早,照樣要起床,灌咖啡,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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