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逝去愛情的「反思錄」

時裝設計師出身的導演湯姆·福特為這部影片帶來了充滿時尚與藝術氣息的視覺體驗，畫面色彩的豐富變幻、角色精緻的化妝效果、時尚大氣的服裝設計及佈景中各類抽象的藝術畫，這些場面調度中的細節無不表現出湯姆·福特——這位前Gucci執行長的高逼格品味。然而，相較於這些劇情外的電影元素，影片故事上的巧妙構思才是這部題材老套的劇情片帶給我的驚喜之處。

「作家的創作一般來源於自身的經歷！」男主角托尼的這句台詞點出了影片故事的奧妙所在。片中的托尼正是將真實世界中他和蘇珊的愛情經歷置換變形為了小說裡的公路謀殺案，影片的故事也因此劃分為兩條敘事線。

一為現實世界中，蘇珊面臨的中年危機及她與托尼間不堪回首的愛情往事；二為虛構小說里，一個懦弱的丈夫在妻女被謀殺後尋找兇手復仇的故事。雙線式情節從敘事關係上看似是各自獨立，互不相干。實際上，二者存在一種故事文本與主題上的平行對照。



「夜行動物」在虛構小說里是指代夜間公路上的罪犯，而在真實世界中則是托尼為經常失眠的蘇珊起的外號；小說中的「夜行動物」殘忍的殺害了男主人公的妻女，真實生活裡的蘇珊在與托尼分手時，選擇將肚中托尼的女兒墮胎。可以說，小說中的男主人公正是托尼的化身，他們都在面對現實困境時，表現出懦弱、妥協、缺乏勇氣的性格缺陷，而他們也都因為此而失去了各自珍愛的妻女。

影片的雙線情節均是從蘇珊的視角出發，以她的回憶及閱讀小說時產生的聯想和情感代入為框架，搭建出了一個真實與虛構平行對照，回憶與現實穿插交疊的精巧故事結構。這種以角色思想活動為出發點構建「戲中戲」的劇本模式很大程度上借鑑了以伍爾夫意識流為敘事手法的影片《時時刻刻》。
 
文本層面的平行對照最終延伸為雙線情節中主題的統一，小說《夜行動物》將分手多年的托尼和蘇珊重新聯繫在同一個精神世界中，這本小說的作用並非是托尼以文字作品對前妻的報復，而是他們對那段共同愛情的反思與懺悔。作為小說作者的托尼藉由書中男主人公的命運波折表現出他與過去那個懦弱自我的決裂，作為讀者的蘇珊則因故事的震撼與感染力喚起了她對那段失敗愛情的懊悔與追憶。


蘇珊和托尼是實用主義和浪漫主義這兩類愛情觀的代表，他們在物質與精神、理性與感性間的互不妥協與難以調和最終釀成為一場愛情的悲劇；《夜行動物》這本小說使他們在歷經歲月磨礪，再度回憶那段愛情時產生了對自我愛情觀的重新審視，托尼的思想轉變與蘇珊的內心懺悔都是對那段逝去愛情的祭奠和他們彼此間的坦白寬恕。

影片的結尾給觀眾留下了充分的懸念與話題，其實蘇珊與托尼能否久別重逢並不重要，影片通過他們的故事所要表現的是當代婚姻關係中利益與愛情如何取捨的難題，這個問題正如影片的開放性結局，並不存在一個標準的答案，它只是導演留給觀者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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