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的世界

最近在重新看一些老電影，昨天剛剛看了《雨人》，也是恰好，最近幾天正正好在下雨。大雨清洗霧霾，電影洗滌心靈，在所有的大學學科里，電影大概是最舒適的學習了，是高曉松說的嗎，電影本身就是迎合價值觀的產物，我們在觀看的時候，自然而然會覺得興奮，開心，因為道理淺顯易懂，情節淺顯易懂，人物又是那麼深情，人們感動，領悟，情緒有所宣洩，人們驚奇發現，自己的腦袋大抵不差，智商大抵不低，這實實在在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這是對電影第一層次的理解，自然，電影在表面上並不如一般藝術，例如文學般深奧，我就不相信有人可以在第一次就能深悟卡夫卡或者陀思妥耶夫斯基。但是電影作為一種影像文本，他在第二層次中即表意是不可通讀的，或者說不是一次通讀的，需要像文學和繪畫一樣，去理解，去琢磨，需要心靈相通，需要connection。就像《雨人》中的達斯汀霍夫曼和阿湯哥一樣。

《雨人》拍於1988年的美國，達斯汀霍夫曼和湯姆克魯斯扮演一對兄弟，由阿湯哥飾演的弟弟是一個謊話連篇瀕臨破產的汽車商人，三歲的時候媽媽去世，青春期和父親交惡，長大後再也沒回過家。哥哥比弟弟大二十歲，是嚴重的自閉症患者，然而直到父親去世，弟弟才知道哥哥的存在，父親把所有錢留給了哥哥所在的醫院，用於自閉症的治療，整整三百萬，弟弟自然不甘心，他想拿到屬於自己的一半錢，於是，他「綁架」了哥哥一起回洛杉磯，電影的大部份情節都發生在回洛杉磯的路上，他們開著車，道路寬廣，藍天白雲，美國西部的風跟著他們走了一路。整整七天，每天24小時，他們每時每分都在一起，一個「正常人」和一個「自閉症患者」的日常，自閉症的哥哥有著自己的世界，他每天有固定的食物，每個小時裡有特定的任務，他吃的肉卷要有八根，他看得電視節目要在十點準時看，當他覺得焦慮的時候他會重複自己發明的語言，V-E-R-N，當他覺得收到傷害時他會尖叫，甚至會自傷自殘。但是在其他時間裡，他也是一個正常人，他想跳舞，想和美貌的女孩子約會，享受親吻，也會和弟弟開一個只有他們能懂得玩笑，甚至，在某些方面他還是一個天才，他對數字敏感，記憶力驚人，幫著弟弟在拉斯維加斯贏了大把的美金。而弟弟呢，從一開始的「綁架」，到路上各種的不耐煩，到最後的懂得和理解，終於，當他和哥哥在拉斯維加斯的夜晚，一起跳一支舞蹈，他們的心靠近了，他們收穫了connection。

年輕時候的湯姆克魯斯讓人驚喜，那時的阿湯哥真帥啊，面孔五官如雕塑，身形挺拔，每一寸皮膚都發著光，眼睛裡有星辰和大海，即使和戲骨達斯汀霍夫曼對戲，一點也不落下風。帥真是佔盡便宜的一件事。達斯汀霍夫曼的演技毋庸置疑，平淡處起驚雷，不管是不斷抖動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嘟囔，真正演活了一個自閉症患者的樣子。在電影之初，阿湯哥向女朋友說起雨人，以為那是自己童年的一個幻想夥伴，他耐心，認真，還會唱歌給他聽，我們小時候都會幻想這樣的人吧，所以當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原來就是小時候陪著自己的「雨人」的時候，心被開啟了一個口子，一種叫做親情的東西氤氳在其中，電影的鏡頭也溫柔起來，他有半個父親，一個像是從來也不存在的母親，而最後，他知道自己有一個哥哥，雖然哥哥是嚴重的自閉症患者，他也希望可以和哥哥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鬆餅早餐，互相開個玩笑，人從來不是孤獨而生，每個人都需要親情，但是我們真的可以負擔起自閉症患者的生活嗎，所以最後，哥哥還是被院長帶回了醫院，當哥哥走上火車，他們還有十四天，336個小時，20160分鐘，1209600秒，才能再相見。

期待餘生的每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