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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Comrades Almost a Love Story

甜蜜蜜/Comrades:AlmostaLoveStory

8.1 / 7,880人    Canada:118分鐘 | Taiwan:116分鐘

導演: 陳可辛
編劇: 岸西
演員: 黎明 張曼玉 曾志偉 張同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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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小凌

2017-01-22 10:51:23

同在異鄉漂泊 誰能讀懂誰的真心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甜蜜蜜是一部1996年的老片子了。

影片講述了改革開放初期,同在香港打拼的內地年輕人黎小軍和李翹,因為同樣喜歡鄧麗君走近彼此,相互慰藉、產生感情,卻因橫亘在兩人面前的黎小軍內地女友而分開。幾年後婚禮重遇,兩人舊情復燃,當他們終於決定勇敢地在一起,李翹卻因老公豹哥出事而遠走他鄉。兜兜轉轉又過了數年,變成中年人的黎小軍和李翹在紐約的唐人街重逢,相視一笑。

這部片子講了愛情,卻不僅僅是講愛情那麼簡單,這其中的漂泊、掙扎和理智與情感的衝突與二十年後的今天並無二致。

1986年3月,黎小軍告別天津的女友,隻身前往香港打工,想等生活富裕一些就接女友小婷過來風風光光地完婚。很快,他在麥當勞遇到了同樣從廣州過來港漂的漂亮女孩李翹。李翹剛開始是看不上他的,騙他報英文班,差使他幫自己送貨。

對李翹來說,最開心的事莫過於看到銀行卡上的數字不斷地增加,她為了能在香港站穩腳跟,存錢給自己和媽媽買房子,什麼活賺錢就幹什麼。

「千辛萬苦跑來香港,怎麼可以馬馬虎虎過一輩子啊!」

李翹,就像眾多奮鬥在北上廣深甚至香港和海外的年輕人一樣,小心翼翼守著自己對物質的渴求,甚至忽略了內心對情感和歸宿的嚮往。她很堅強,明明一個人孤獨地身在異鄉,卻一直自我欺騙過得很好;她又有些傲氣,仗著自己會說流利的廣東話,更加不願意向周圍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也自然沒有什麼朋友了。

直到她和黎小軍一起賣鄧麗君的碟片,生意慘澹,她才終於肯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來自廣州。

除夕夜,窗外風雨大作,兩人相擁而眠。從此之後,兩人的關係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暗自維持著心照不宣的曖昧。就像李翹說的,風大雨大,兩個人相互取暖咯。

她是真正有理想有衝勁的女子,絕對不會願意被感情束縛住。她最多只敢說一句:「你是我在這兒最好的朋友。」

即便有一瞬間想到天荒地老,她也能立刻反駁自己:「好不容易來香港,怎麼能不嫁個香港人。」

身份問題,對於外來戶來說,總是尷尬又敏感。每個人都緘口,每個人卻都在心裡默默地盤算。假如你身在家鄉,即便生活苦點,但是沒有人會趕你走,你大可以安心自在,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可是身在繁華的異鄉呢?想要留下來,想要享受更好的物質,甚至為下一代提供更好的教育,有時候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

李翹不敢,也根本沒有資格去享受一場脫離物質的愛情。

1987年10月,香港股災,李翹的銀行卡里剩下了不到100塊。為了生存,她去做了按摩小姐。千難萬難,她也要獨自支撐下去。

這讓我突然想起自己剛來美國的時候,在學姐的實驗室裡認識了一個三十三四歲的博後姐姐,她在美國奮鬥了十多年也仍舊沒有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

我疑惑地問學姐:「她為什麼不回國呀?」

學姐無奈地說:「你真天真啊。她出來奮鬥這麼久,卻一無所有地回去,怎麼會願意呢?」

後來,聽說那個姐姐老公找到了不錯的工作,她也終於辭去了這邊博後的職位,回家安心養胎了。對她而言,有穩定的收入,有身份,有孩子,她和老公才算真正在美國安了家,再也沒有漂泊的不安全感了吧。

李翹是什麼時候開始真正對黎小軍產生感情的?是潛移默化,還是日久生情?或者兩者都有。兩個同樣身在異鄉的年輕人,都需要有這樣一份牽念和支撐。但是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戳破,心照不宣地忽略了遠在天津的小婷,以為相安無事便可相伴半生。直到黎小軍買了兩條一模一樣的手鏈,說一條送給小婷,一條送給她,兩人所謂友誼的幌子終於維持不下去了。

「你怎麼能送兩個女人一模一樣的手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們倆是不一樣的!她是你的女孩,而我是你的朋友!」

「黎小軍同志,我來香港的目的不是你呀,你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我呀。」

按照道義上來看,李翹是個小三。可當她義憤填膺地說出這番話以後,她也堅定地和這個身份告別了。她沒有辦法接受這樣不明不白的感情,她還有自己的理想等著她。分手只會讓她難過一陣子,卻不能因為這段感情毀了她一輩子。

1990年,黎小軍和小婷在香港舉辦了婚禮,而李翹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帶著老公(黑社會的豹哥)出席婚禮。兩人重逢,感慨萬千,卻都裝作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迂迴地寒暄,李翹甚至主動要求幫助小婷解決她的工作問題。

人慢漫長大,對於過去的人和事總是想要擺出一副豁達的姿態。可一旦過去的遺憾如潮水一般洶湧而至,重溫舊夢從而彌補缺憾卻又變得水到渠成。

所以,當李翹聽到汽車電台放出《再見我的愛人》,再看到黎小軍興奮地拿到鄧麗君的簽名碟片給她,兩人的舊情一下子點燃了。終於,兩人決心真正地勇敢地在一起。

就在當晚,豹哥出事了,李翹去船上找他。

「傻丫頭,回去泡個熱水澡,睡個好覺,明天早上起來滿街都是男人,個個都比豹哥好。」

李翹畢竟跟著豹哥過了幾年安穩的生活,事業也有了起色,她原本以為兩人不過各取所需,卻沒曾想到,豹哥在危機關頭的情真意切和大氣擔當一下子焐化了她早已冰凍的內心。她不捨得,她不放心,和懦弱遲鈍的黎小軍相比,她更加願意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豹哥。

黎小軍在岸邊等了一夜,卻不知李翹已經和豹哥逃到了台灣。他和小婷攤牌,將自己在香港的積蓄作為離婚的補償。師父想把自己的中餐館開到美帝,而黎小軍不過是又一次隨了大流,從香港漂到了紐約。不管是愛情,還是理想,他都沒有握住,還能攥在手裡的,大約就是再來許自己一個新生吧。

1993年,李翹和豹哥逃到了紐約,終於決定安定下來了。沒有人喜歡一直的漂泊。李翹也甚至幻想著,生一個孩子,和豹哥在紐約,安靜地度過餘生。誰會想到,在她洗個衣服的間隙,豹哥就在街頭被一幫混混槍殺了。

90年代的紐約,支撐起人們淘金的熱浪,卻也暗含著不可言說的動盪與不安。

她看著豹哥為博她一笑在背上紋的米老鼠,慟哭不止。

她又成了孤身一人。

紐約的天再藍,也終究不屬於她。

就在被移民局遣返回國的路上,在李翹最萬念俱灰的時刻,她居然又看到了騎著自行車送貨的背影——是黎小軍!

她飛快地跳下車,追向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止在追尋那早已死去的愛情,她更是在追尋自己逝去的青春和重新開始的勇氣。

1995年,李翹終於揚眉吐氣,拿到了綠卡。她興奮地和遠在地球另一邊的父親通電話,說自己訂了機票,終於可以回家了。她日日懸著的心,終於在合法身份落地的那一刻,輕輕地放下了。

一個女人,身在異國,各種艱辛,不必言說。可每個人都相信,李翹她做的到。因為,在困難面前,她從來沒有服輸過,不管漂到哪裡,她都憑藉自己的雙手奮鬥,只想要堂堂正正地做一個真正的本地人——終於不用再受到別人歧視,終於不用再害怕被灰溜溜地趕回家,終於可以安安穩穩地生活在這片自由的熱土上。

影片的結尾,鄧麗君仙逝的新聞在Chinatown的每一台老電視機上循環播放。而李翹和黎小軍,不約而同地駐足觀看。穿越十年的光陰,兩人竟然又被鄧麗君牽到了一起。她笑了,他也笑了,漂泊的風霜刻在兩人的眼角眉梢,而多年情誼早已沉澱為美酒,輕輕地散發出醉人的芳香。

原來,早在1986年來港的那班火車上,兩人就曾背對背、頭靠頭,靜靜地開始了這段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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