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腸與大蝦

小時候看《父與子》，八字鬍大肚子的父親和小小兒子的故事妙趣橫生，黑白的簡筆漫畫比多數彩繪有趣的多。但我當時不知道作者布勞恩和小兒子的慘死，不知道布勞恩創作時艱難的處境。漫畫裡得了大筆錢他們吃不慣大蝦，去路邊吃花兩枚硬幣的熱狗腸卻津津有味。這就是最煙火味最濃郁的幸福了。
幸福卻是與昂貴的海鮮還是路邊的小攤無關。《喜劇之王》裡面柳飄飄聽到的那一句「我養你啊」是幸福；電影裡圭多對多拉的那句甜蜜的「早安，我的公主」是幸福，父子二人為一輛坦克集1000分也是幸福，因為你最愛的人在身邊，拼盡全力讓你過的更好，守護你那純真的心靈。他努力地讓這個世界在你的面前顯得不那麼殘忍多一點明媚。他溫柔地告訴你，什麼都可以遊戲，什麼都可以笑著面對。
圭多是個普通人，比大部份人多了演喜劇的天分，致力於讓愛的人高興。他不是戰爭中高樓起或樓塌了的大人物，他是讓妻兒生活變得美妙的丈夫、父親，小書商，僅此。他要的也不多，亂世里求不得一家團聚，只想著愛人能平安無事，兒子能健康快樂。他是天生的喜劇演員，意外地出演悲劇的戲碼，對他來說格格不入，只能把一出悲涼的悲劇演成喜劇。於是，他的口中，戰爭變成遊戲，殺人的武器是玩具，集中營如同遊樂場。天花亂墜嗎？不，這便是圭多對於幸福快樂的守護，最基礎卻難以達到的幸福。
「笑對人生」是多少人虛無的口號。圭多一個人其實贏了整個納粹軍，不僅因為正義（也許當時正義也是虛無的，他不會想到這方面），因為他找到了納粹的避免不了的弱點——你要人們痛苦，我偏要我的兒子快樂；你讓無辜者遇難，我偏要挑戰你自以為至高的生死權。納粹的惡行不必再說，他們喪失人性，偏偏圭多守護了人性。一個善良、快樂的人，沒有半點集中營的陰霾和血腥，沒有仇恨，沒有喪失理智，就是給他們最大的耳光。
只是，我們的偉大的喜劇演員以看似悲劇的結局退場。我更願意相信他的一生都是給人快樂的喜劇，喜劇也有淚，恰恰引人深思，快樂源幹什麼，人生又該如何走下去。圭多至死也在為兒子編織快樂與希望，他用一個眼神告訴兒子，希望就能支撐你完成一切，快樂是你人生的必需品。
如果沒有那罪惡的該死的戰爭，他們會是最幸福的一家，同千家萬戶一樣，不管是海鮮大餐還是街頭香腸，熱騰騰的捧在手中，幽默的爸爸，美麗的媽媽，快樂的兒子，享受著最簡單最濃厚的幸福。這就是每一對戀人的諾言的最好實現：無論貧窮或富有，健康或疾病，你我都願意，愛這個世界，愛這個家庭，愛彼此互相。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