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03 04:15:25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關於這部電影,看了一水的評論都是從政治和歷史的角度出發,在這裡想拋開真正歷史的真實性,單純就影片中所描述的內容,從宗教哲學人性的角度寫寫感受。 他一生的成長也是我們一生成長的過程,整部電影,都是他回家的路。 溥儀的一生可以用四個字概括——全然的無助。即便貴為一代帝王,權利的頂峰,甚至不如一個普通人有自主權。其實和尊龍本身的人生也很像。很多頂尖的藝術家其實都有這樣的人生經歷,敏感,精神患者,抑鬱,抑鬱就是全然的無助。貫穿全片的「open the door」,是命運之門,也像徵著每個人的業力枷鎖。 心理學上0-3歲是與母親連結的時候,這個時候需要母親貼身的陪伴,對於一個人基本人格形成有著最深遠的影響。溥儀三歲就離開了親生母親的懷抱,稍微知道一些心理學的都知道,這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徵兆,一個人只有和母親完整的連結,才能和這個世界全然得連結。接著溥儀走向了人生最恐怖的一幕,見證慈禧的死亡。對當時幼小的溥儀心靈留下不可磨滅的恐懼。《我的前半生》也記錄了溥儀當時被嚇得很慘。3歲登基的時候還是個只想在母親懷抱里感受溫暖和安全的孩子,還是個想去草長鶯飛的大自然玩耍的天真孩童。毫無疑問,那個時代,溥儀的童年親情嚴重匱乏,內心有嚴重的匱乏孤獨感,而皇帝的身份又滿足了嬰兒心理的全能自戀。就像我們每個人,出生為嬰兒的時候,覺得自己可以操控一切。看看溥儀周圍,不是太監就是後宮如同殭屍一樣守著陳規的太后妃,一個年輕的生命,周圍偏偏是死一樣的腐朽。溥儀只有在奶娘的乳房間才可以尋得一絲安全感的慰藉,還略微帶著一絲絲情色的俄狄浦斯情結。 奶母被送走,溥儀經歷了人生又一次生離之痛,如同三歲那一年那個像著火一樣的夜晚,從母親溫暖的懷抱被奪走,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推上政治歷史的風口浪尖。但好在不同的是,這次迎來了一位像父親角色一樣的人,莊士敦。對於當時想迫切獨立自主的溥儀,想要學習西方的溥儀,是多麼好的禮物,就如同我們的青春期一樣,叛逆,渴望經濟與人格的獨立,嚮往外面的世界,想去冒險,征服世界。所以溥儀盡力的去模仿莊士敦的穿衣打扮,言行舉止,就如同我們與我們的偶像一樣,渴望變成自己想變成的樣子。所以在莊士敦教導陪伴下的溥儀完成了一生重要的轉折和改變。 接著溥儀迎來了婚姻,和我們多麼相像的人生啊,「該」結婚了,如同父母嘮叨的,長大了就自由了,考上大學就自由了,找到工作就自由了,結了婚你就有組主權了.......溥儀也期盼著通過婚姻來實現獨立自主,那個時候他和婉容嚮往著去牛津大學,就像每對新婚小夫妻,還年輕,還充滿著夢想和嚮往,這裡不由想到了泰坦尼剋夫婦的《革命之路》 可惜命運從不會留情,溥儀終於走出了皇宮,那被迫離開家的神情,像不像我們「被迫」離家去打拼時的心情?一個從小沒有接觸過外界的人,突然要面對「外面」的世界,那種恐慌和未知多麼的深刻。隨著歷史政治格局的劇烈動盪,溥儀「安逸」的奢侈生活短暫得像煙花。文秀的離開,祖墳被刨,使溥儀有了強烈的失落和復仇心,不但把文秀的離開全部歸咎與婉容,還選擇當日本人的傀儡,這裡與其說他想當皇帝,不如說是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可惜全部未能如願,連最後一個親人都被送走,又一次的,全然的無助,看著自己的妻子如同母親一樣被離開,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都說婚姻的模式就是我們和異性父母的一方的模式,如出一轍。如同我們也會失戀,那個你永遠追不回的人,那一扇你永遠敲不開的門。 一代帝王淪為階下囚,每天接受批鬥。影片對於新中國成立之初30年的真實政治樣貌諷刺的十分到位,泯滅個性,最大化同化洗腦思想,這種政治浪潮帶來的後遺症至今影響至深。溥儀不但承擔了自己所做的,也承擔了自己不該負責的,這種全然的自虐是反面全然自戀的最終勝利,把一切虐待和受害都歸結為自己是心理學上一種全然的勝利。所以所長才會說溥儀:「你終其一生都認為自己與眾不同」這句話熟悉嗎?是我們曾經年輕時候的內在誓言嗎?而溥儀的回答更為精彩,「因為你們需要這樣的角色」 多麼一陣見血的一句話,我們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扮演我們該扮演,或者說需要扮演的角色,父母的好孩子,公司的好員工,好領導,好妻子,好丈夫,下一代的好父母......溥儀覺得,新中國政府需要這樣的「替罪羊」角色,有種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的另類扭曲的使命感。 年老的溥儀終於「改造成功」,「刑滿釋放」了,這是何等的被迫和壓抑,最終他在「園藝」中找到了寧靜。剛巧,心理學對於情緒的治療,園藝也是十分有效的一種方法。想著,面對這些來自大自然深處的,最自然,純淨,綠色,可愛單純的植物,溥儀可以找回自性(童年是離自性最近的地方)與安寧,純真與簡單。從枷鎖中出來的那一刻,看到新的「皇帝」登基,那一刻的溥儀該是什麼感受,想起自己登基時的畫面了嗎?文革的浩劫與當年的軍閥混戰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們現在社會的一切,又和以前的,有什麼本質的不同呢? 印證了那句話:歷史的車輪滾滾前進,但日月之下,並無新事。一切都只不過是輪迴 最後買票去故宮,溥儀拖著年邁的肉體,帶著孩童的心情,隔著幾十年的光陰荏苒,滄海桑田,在無人「監視』的」自由「下,偷偷踩一回孩童時代走過的路。最唏噓不過悲傷著的微笑,蒼老著的天真。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坐一回伊始的龍椅,還得向一個帶著紅領巾的孩童徵求同意,年輕時候被弟弟要求證明是皇帝,年老時候依然重演。坐上龍椅的溥儀,那夕陽下的笑臉,帶著一些涼,一些愛,此刻掏出小時候藏在椅背的蛐蛐,是多麼的歡喜,他終於解脫了,自由了。如同每個人的一生,地位再高,金錢再多,名利再大,生前死後都是虛無。其實終其一生追求的不過是不再被什麼牽絆,供養誰,真正的解脫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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