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世界尽头/不过就是世界末日(台)/It'sOnlytheEndoftheWorld
導演: 札維耶多藍2017-02-03 22:06:44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前兩天,我總算把這部期待已久的電影看了。看完激動,發動態把「世界「打成「時間」。後來想想也沒什麼不對。對於每個人來說,世界盡頭,也無異於是生命的終端,時間的結點 。
在春節這個特殊的時點觀看本片,無疑是一場重大的考驗和洗禮。因為你根本不知道,看完將會有怎樣的感受。
//家//
本片講述一位同性戀作家,在獨自離家12年後,再次重回故鄉,打算告訴家人自己即將離世的故事。
在這十二年的時間裡,主角路易斯沒有和任何一位親人見面,沒有電話聯絡,只有在重大節日和生日上,他們會陸續收到他那短短的三兩字亦或是一個微笑表情的明信片。
中國有句老話叫做「落葉歸根」,人之將死,即使無法做到真正的歸根,但主人公也想要在自己患上癌症以後,回到這個自己生活近二十多年的地方看看。
每個人對家的概念都有不同的理解,在觀影過程中,我腦子裡不止一次想到一個朋友圈的女孩,她曾多次形容生養自己的土地:她唾棄這個地方,她厭惡十八線以外的小縣城,她恨這裡的人們所擁有的劣根性。
她偶爾會發動態嘲諷自己的所在地,以及發著再也不願回去的誓言。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往前衝的動力,只希望在她衝往理想生活的大都市以後,能回過頭看看身後那片事實上不那麼討人厭的地方。
最近看《軟埋》,末章有段話讓我十分動容:所有的歷史,最核心的部份,都是不為人知的。而所有的推測,又是那麼不可靠。世上很多事情,我們都無須知道。因為你以為你知道,但實際上你所知的或許根本不是原來的樣子。
某天,我在翻刷社交動態時,看見這樣一條資訊:一個電影從業者,他自曝自己的父親把他當作提款機,母親在外面亂搞男女關係,自己曾抑鬱快到自殺。最終和世界妥協的辦法是,拒絕回家,以及痛恨地接受這樣一個原生家庭。
無數句抱怨,簡單的百來字,彷彿就已經能看見了他前幾十年生活的不快。家,一個看似溫馨柔軟的字眼,卻總是藏著無數不為外人所知道的故事。
多蘭此次跳出了母親與兒子的單線關係,而是以一對多,來展現整個家庭的全貌。
//你了解我嗎?//
電影開初,在主人公路易斯回家後和與家人短短相處的一個小時內,便發生了無數場可大可小的爭吵。
女兒與母親的爭吵——
為了迎接兒子/哥哥,兩人在房間悉心打扮,女兒不滿意母親的濃妝艷抹,母親厭煩女兒打扮時間過長。
哥哥和嫂子的爭吵——
嫂子和這位素未謀面的弟弟聊孩子,遭到了丈夫的反對。以及單方面認為沒人對「孩子」的話題產生興趣。
哥哥和妹妹的爭吵——
妹妹認為哥哥行事無理,哥哥則為妹妹一反常態的抱怨和教訓感到生氣。
母親和哥哥的爭吵——
在母親眼中,哥哥是無理的、莽撞的,而哥哥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揭穿母親,認為她總是無聊地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
母親對兒子的表白在這個充滿戲劇化的電影中,所有人的情緒都被無限放大,每個人心中的惡魔都從身體裡跑了出來,在不斷叫囂、發狂,甚至於帶著毀滅性的衝擊在對待身邊的一切。
所有的矛盾都不是沒有由來的,大家的異常也正是由於路易斯的突然回歸。沒人知道這位熟悉的陌生人此次歸來的緣由,大家依舊不敢過問下次見面的時間。而這十二年的猜測、妒忌、憎恨、埋怨,以及所有的不理解,都在看見真人的那一刻,統統爆發。
全片中我最喜歡母親和兒子單獨在房間聊天的部份。作為一家之主,她保留了所有的情緒宣洩,而是一種迂迴無奈的方式與兒子溝通。她請求路易斯對家人的原諒,希望他能鼓勵每一個人,鼓勵每一個人擁有自由的權利。
像路易斯本人一樣,做他自己。
即使哥哥把弟弟當「陌生人」,即使他錯過了妹妹的成長期,只能在電話這邊搖頭說「我不了她」,即使在嫂子說哥哥「幾乎從來不曾提起你」時,路易斯依舊能清楚感受到,這種「誰也不能奪走的愛」,又讓真正的了解與否,顯得並不那麼重要了。
//同性戀//
提到多蘭電影,就不得不把視線聚焦在「同性戀」和「母親」身上。很多人說,由於導演本人是同性戀兼單親家庭孩子的緣故,所以他的拍攝題材是離不開這兩樣東西的。
不管是像《我殺了我媽媽》和《媽咪》這樣強烈打上「母親」標籤的電影,還是像《湯姆的農場旅行》這樣同性戀題材鮮明的作品,甚至在他後來出演的我本人十分喜歡但依舊不被大眾叫好的《大象之歌》裡面,也同樣能感受到,多蘭在對待女性時候的特殊處理。
這部《只是世界盡頭》,作為導演兼編劇的他依舊著眼於同性戀主角,並將「母親」的話題探討擴大到「家庭」以及「親人」。
該片在去年坎城電影節放映後,很多媒體人及影迷紛紛給惡評:電影試聽不行、大量特寫處理及mv拍攝風各讓人不知所云,更有言辭犀利者,認為《只是世界盡頭》的故事結構混亂,只是一場大型的集體狂飆。
當然原話我忘了,也根本沒想去記住。多蘭在回答某記者的採訪時說,這是我電影中我覺得拍得最完整的。所有因素都到位了。
我同意「完整」這樣一種說法。家庭話題本自是一項經久不衰的討論題材,而有關於同性戀的表現手法,多蘭則在不斷嘗試用新的視角與家庭結合。
最近在豆瓣看見一個因教科書污名同性戀而三訴教育部的大學生的故事,所有人都清楚正名同性戀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難道不是每條路走的人多了,才漸漸形成路的嗎。生而為人,勢必需要在緊張而複雜的人際關係中尋找一個活下去的平衡點和支撐。
《只是世界盡頭》是一次很好的與自我對話的電影,我喜歡多蘭在這部電影裡的表達,喜歡那些混亂而繁雜的情緒,喜歡壓抑覆蓋全身到最後終於能大舒一口氣的快感。甚至我開始慶幸,選擇在這樣一個特殊時間觀影。
大年初一晚,偷偷更了一條部落格:
這話我已經不止說一年,每年春節我都想哭一場,外加再次肯定,春節是狗屎。我真的不適合過春節,平常日子比春節開心。春節讓人變得焦躁、煩悶、不能自己。
我知道,很多人對春節的感受比我還糟糕,對於家庭、親人、朋友,甚至對任何「舊」字有關的人事都無比厭惡。
事實上,看完電影我的狀態已經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