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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侶--Loving

爱恋/以爱之姓/禁爱

7 / 36,399人    123分鐘

導演: 傑夫尼可斯
編劇: 傑夫尼可斯
演員: 麥可夏儂 喬艾格頓 馬頓裘柯西 蘿絲奈格 Alano Mil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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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玲娜

2017-02-04 09:11:05

愛在美學噪音之外


圖片來源於網路

近年來電影看得不多,在這個熱鬧的領域遠非專家。機緣巧合看到一部正合心意的電影,忍不住作為門外漢談談自己的看法。

從一個非藝術專業人士的直感來看,古典藝術傷在「工」,這種「工」讓自由變得困難,這種難度,又很難說是不是真的有必要。現代藝術又傷在「概念」,讓藝術越來越成為一種「思維活動」,自由似乎已經不是問題,但得到了思維的自由,卻喪失了感受上的深度、豐富度和層次感。於是走進美術館就有了這樣的感覺:現代藝術展似有很多可以「說」,最終卻沒什麼好說;古典藝術展沒多少可以「說」,卻還能讓人駐足停留。

而出了美術館走進電影院,似乎有沒有可說,要不要停留的問題都已一筆勾銷。作為藝術的電影,大部份就像是「工」和「概念」的結合。我猜許多電影的製作思路,也就是找到「概念」(一個好故事),然後用大量金錢堆積的「工」去實現它。

《Loving》這部電影讓我看到一種成熟的美學追求。導演似乎特別清楚自己要做什麼,集中能量於他關注的事情上,其它部份則顯得放鬆、自然、不刻意,乃至樸拙。

有些電影,每一幅畫面都是摳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希望語出驚人,每一個情節都要出乎觀眾的意料,彷彿觸發這部作品的,不是一個心願,而是一堆慾望和恐懼:想要好票房,想要好口碑,擔心觀眾睡著或離席,生怕觀眾看不出自己的所謂藝術功底。

《Loving》的形式和內容十分貼合,觀眾看到的只是普通人的真實生活:毫不講究的家居穿著,滿地亂跑的小孩,略有皺紋的粗糙皮膚,簡單的日常視角,節制的台詞——一切看似都沒有什麼「戲劇效果」,而當導演腦子裡不再被「戲劇效果」這種東西綁架時,觀眾也不再被電影的「感官效果」所綁架,觀看過程放鬆而流動,更容易進人人物的內心感受。

換句話說,當構圖、色彩、光影、情節、戲劇性——這些讓人愉快的美學噪音都安靜下來時,觀眾反而可以從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個時間的停頓、一片普通的風景中,清晰地聽到人物之間無聲的交流。這放鬆和不用力,是種沉穩的底氣:創作者知道重要的東西不在那裡。

這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補充一個心理學視角,也許會讓局面清晰:是什麼在影響愛人之間相處的質量?是三觀不合還是擠牙膏的方式不一樣?是出身階層不同,還是星座屬相不匹配?是父母插手還是小孩不聽話?這些角度可以展開無窮無盡的討論和爭論,但如果把它們「靜音」,可能會看到,有些人的互動中有種無聲的愛意在流動,有些人沒有。這種流動能否發生,本質上和前面這些因素都沒有關係。

《Loving》的導演捕捉到一部份這種流動,正是因為降低了其它「美學噪音」。這奇妙地契合了我們的日常生活:吃飯用骨瓷還是不鏽鋼碗,出門穿正裝還是便裝,手機用蘋果還是安卓——除去標定身份和階層的需求,這裡面或許的確有某種美學差異。這些選擇偶爾浮現在生活中時,可能是個審美問題,但當人的注意力大量捲入時,它們便成了美學噪音,讓人感受不到愛的流動——而這是最致命的審美損失。

年輕人想要的太多,又太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內心世界湧動著很多慾望、焦慮和恐懼。 有些不成熟的作品,就是受此驅動堆積出來的美學噪音。成熟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可以不在乎什麼,也知道:「面面俱到」並沒有意義,他們的內心,是專注和放鬆的交替與重疊。

創作上,他們明白,多一條足都會讓觀者看不到蛇——這條足越是「美」,越會把作品推向一種「丑」。

生活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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