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流浪漢，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在沒有出國之前，我總有一種「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想像，就連街邊的乞丐都被暈染上了一層「放縱不羈愛自由」的光環。但實際情況又是怎樣的呢？先從我在英國遇到過的一些乞丐／流浪者說起。

第一次在英國遇到流浪者是在考文垂。我當時剛在市區買完東西準備回家，一個坐在路邊臺階上的男子突然和我說話。

「你是去參加聚會嗎？」他問我。
「哦不是，剛買了些蔬菜水果準備回家。」
「啊，要做一頓美味的晚餐是嗎？今天過的怎麼樣？」
「哦，是啊…...」

這突如其來的搭訕讓我有些小困惑，但還是禮貌的寒暄了幾句。這時候他拿起了一個紙杯，示意我是否有零錢可以給他一些，我才意識到他是一個流浪漢。

在我固有的印象里，破衣爛衫甚至是身體殘缺才是乞丐的行討標配。而眼前這位男子四肢健全，精神狀態良好，穿著也整齊乾淨，如果不是擺在旁邊的那個裡面有些硬幣的小紙杯，他就是一個坐在路邊休息的路人而已。不過我還是掏出些零錢給了他，互道了再見。後來我又在市區附近看到過他幾次，都是在和路人搭訕問好，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的身影。

考文垂是一個小城市，流浪漢不是很多，大多也不是很健談，多是身上裹著一堆衣物蜷縮在街邊，前面放著一個紙碗，紙杯或者帽子，裡面零星的放著幾十P。有的人還會在身邊擺放一個板子，寫著自己是Homeless或者I am hungry 此類的話。他們大多目光呆滯的盯著一個地方不動，或者乾脆悶頭大睡，還有一些則是一直盯著往來的行人，嘴裡機械似的重複著，能給我點零錢嗎？

如果去到倫敦這樣的大城市，那乞討者的花樣就多了，比如帶著狗狗一起乞討，帶著樂器賣藝乞討，還有用沙子堆成各種造型來乞討。除了街邊的流浪漢之外，我還曾被一個女子迎面攔下，她指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說自己懷孕了，但是沒錢買吃的很餓，也沒錢坐車回家。那時候我已經對英國的乞討者有了免疫力，不過看在那個沒出生孩子的份兒上，我給了那個女子兩磅，無所謂她是否在騙我。

與國內大部份的乞討者都是老弱病殘的弱勢群體相比，英國的乞丐有個很大一個特點：他們大部份是擁有勞動能力的中青年男子。我很好奇，明明四肢健全的他們為什麼放棄自我的去街邊乞討？英國的這些流浪漢，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英國住房慈善機構Shelter，曾就英國人淪為「無家可歸者」的原因做了一項調查。該數據表示，排在第一位的原因是「關係破裂」，比如有些人因為離婚所以身無分文。緊隨其後的原因包括吸毒（31%）、酗酒（28%）、被趕出家（28%）、曾坐過牢（25%）以及精神健康疾病（19%）等（此數據來自網路）。而這些境遇下的女性，殘障人士，老人和兒童是政府優先照顧和救濟的對象。

當然英國政府也在積極創造多種途徑去幫助那些想要改善自己境遇，徹底告別毒品的人。比如，一些流浪漢通過在街頭叫賣一份叫Big Issue的雜誌維持生計。他們買一本Big Issue只要1.25鎊，但是售價可以賣到2.5鎊，很多大牌明星也會免費為Big Issue拍攝照片或接受採訪。另外在英國還有很多的店舖，比如British Heart，裡面售賣的都是民眾捐贈的二手物品，而物品售賣後的回款都會捐贈給慈善機構。

我曾經問過牛，英國很多教堂平時都會免費發放食物和衣物給流浪者，為什麼不能在晚上的時候開放教堂，讓他們能有一個睡覺的地方呢？牛說：因為一些流浪者的品性並不是很好，甚至有不良記錄，一些人會偷盜教堂的壁畫，擺件，捐款箱裡的錢。另外，如果開放教堂給流浪者，那麼教會就要安排人員去組織開展這個項目，這會是一個很龐大很繁瑣的工作。之前一些超市會把臨近過期的物品放在門口，流浪者可以自行領取。但是新規定表示，如果流浪者因為吃了你給他的食物而生病，那麼你要對此負責，這也讓很多商家和民眾不再敢那麼隨意的給流浪者食物了。

在國內，很多乞討者都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行乞，國人們也都對他們的套路略知一二，所以很少去施捨。其實在英國也有假扮的乞討者，擺個帽子一臉失神的往街邊一坐，一天下來就能憑空收入不少「外塊」。另外很多流浪漢都是癮君子，乞討得來的錢轉身就會拿去買毒品。種種原因致使民眾對流浪漢視而不見，一些城市甚至會貼出「不要給流浪漢錢財」的海報，而是直接捐錢到慈善機構。當然，政府的這個行為也激起了很多英國民眾的抗議，他們認真為這是對乞討者的一種歧視。

最近的一部電影《流浪貓鮑勃：A Street Cat Named Bob》，從一個角度上回答了我「英國流浪漢是一種怎樣的存在」這個疑問。電影改編自真實故事（電影裡的Bob是Bob親自上陣出演的）。

家庭的破裂令詹姆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開始自暴自棄，他染上了毒癮，身無分文，成為了一名流連在街頭的賣藝者。瓦爾是負責詹姆斯的戒毒所醫生，在她的幫助下，詹姆斯終於有了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家，瓦爾堅信詹姆斯能夠憑藉自己的意志，徹底擺脫毒品的誘惑。

一天，一隻流浪貓闖進了詹姆斯的家，詹姆斯收養了它，給它取名鮑勃。當詹姆斯離開家走上街頭賣藝的時候，鮑勃跟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很快，這一人一貓的組合便吸引了過路人的注意， 詹姆斯的經濟狀況因此得到了巨大的改善，與此同時，詹姆斯結識了住在隔壁的女子貝拉，讓他重新燃起了對愛的渴望。（來自豆瓣）

這無疑是一個溫馨而勵志的故事，讓更多的人看到了流浪漢的另一面。這也我想起了在倫敦遇到過的一個流浪漢。那天我和牛在倫敦街頭一邊走一邊聊天，並沒有注意左側開過來的車輛，一個陌生的男子連忙示意我們快點走。通過聊天才知道，他是一個流浪漢，姐姐得了抑鬱症，父母早早的就都去世了。他剛剛從利物浦來到倫敦，想著在倫敦乞討的情況可能會好一些，另外也想看看能不能在這裡有新的境遇。在問過他的意見後，作為感謝，牛買了一個漢堡一杯咖啡給他，然後我們揮手告別了彼此。

在這件事之後，對於我這位常旅客來說，面對流浪者時不再是無所謂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