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壞蛋，泡美女，儘量顯得酷

大多數商業片，與三級片有類似的特質，或者換個角度，三級片是最純正的商業片。比如吧，若干年前，我和我那幾個小兄弟一起看《金瓶梅》時，並不是為了嘆噓悲劇宿命，感悟因果循環。我們主要是為了看楊思敏和單立文那幾幕抵死纏綿、摸爬滾打，其他的流程、角色與因果，就像大菜之間的小菜，讓你不寂寞，讓口味不那麼單一。同理，許多商業片都是這個意思：導演主要給我們展示好看的演員肉體、華麗偏僻的風景、幾句恰到好處的酷台詞、叮光五四一通打。然後我們自己猜一猜，除了主角之外哪個人物會死掉。連綴起這幾個大場面的，就是各色小菜了。

商業片嘛，就這意思：目的清晰，定位明確，按照定位找人找元素噼里啪啦的湊。情節俗都俗得很專業。故事甚至無需多美妙，到最後能勉強自圓其說，也就好了。

本片就是這麼一部……說三級片不合適，但其實很三級片的電影。只是：普通三級片是男女主角集中來點火爆場面；穿插點其他情節；本片是范-迪賽爾和甄子丹基情哦不對激情流溢，又是打飛機又是撞衛星；中間穿插各色休閒小菜。

——薩繆爾-傑克遜每次嘮嘮叨叨講道理時，哪怕再胡扯，我還是樂意聽下去。這算是《黑色追緝令》給我洗腦二十年的結果？即便他突然死掉，我都不太擔心。大概是習慣神盾局局長那種假死法了。當然也是他的魅力所致：傑克遜的一舉一動，已經到了這個境界：「我也知道自己演的這角色你不新鮮了，我誇張的肢體語言你也不當回事，所以微微一笑就好」，這種微妙的自嘲勁兒和他一歪頭的架勢，像個真正的老爹，讓人心情放鬆。

——露比-羅絲梳了個藍頭髮，角色名字叫阿黛爾。看過《阿黛爾的生活》的都會笑起來吧。以及：她端著槍瞄準時邪惡的微笑，總讓我覺得像在打遊戲。

——內馬爾。真內馬爾。笑得一臉二憨的內馬爾。這是拉攏巴薩和巴西球迷呢吧。

——吳亦凡和甄子丹起的是亞洲版內馬爾的作用。

——哦對了，甄子丹很適合這種「不羈的，笑得有點邪惡的，開場看起來是壞人，實際上又沒那麼簡單」的傢伙。

——妮娜-杜波夫戴眼鏡很美。她給所有人套裝備那段很曖昧，是那種「姑娘你為什麼貼我這麼近？你一個不小心滑到我懷裡可怎麼辦呢」的姑娘。

——赫敏-科菲爾德也很美。那個從游泳池裡起身的全身拍很到位了。只是她對主角這種許看不許摸、湊耳朵邊答應了又大喘氣的作風，多少讓人心癢又不爽……哦對，這種感覺就像《富春山居圖》裡的林志玲。

——哥倫比亞年度小姐安德里雅娜-古鐵雷斯就很大方。具體怎麼大方就沒法多說了。

——帕度柯妮很美。是那種看過了她，會覺得全片其他姑娘都長得差不多，只有她的輪廓很明晰的美。

——以上這些人，無論男女，都被范-迪賽爾的雄性荷爾蒙薰染了。怎麼說呢？看著他們湊近了說話，我總有種「下一秒范-迪賽爾就要拉對面這個人上床去」的錯覺。

但世界多少在進步。十五年前范-迪賽爾打的是東歐人，泡的是義大利姑娘，翻來覆去都是歐美那點事。多虧了全球化，2017年，范-迪賽爾身邊是印度美人帕度柯妮、保加利亞眼鏡娘杜波夫、澳洲妹子露比-羅絲、英國姑娘科菲爾德，姑娘們都豪爽幹練反客為主，投懷送抱得也姿態萬千，還有好哥們甄子丹。全球化真好，氣死川普。

說回范-迪賽爾。

片名正式譯法，叫做《凱奇歸來》。自從當年阿拉貢《王者歸來》後，現在的三部曲都喜歡歸來。一般的劇情也都如此：老傢伙想退隱，但退隱不了，終究還是要出來拯救世界。

《極限特工》系列，可以看做范-迪賽爾個人秀的《第一滴血》。他和老史泰龍的蘭博有以下類似之處：肌肉男，荷爾蒙爆棚，都是耍槍弄棒拯救世界的傢伙，又都是干私活的——蘭博在叢林游擊隊打傭兵，范-迪賽爾干特工。以及，他們都隨時想著退隱江湖，但又做不到。

區別是，范-迪賽爾身上，有種被世界遺棄的荷爾蒙氣，或者換個說法，他身上有點姜文和黃秋生的氣息。都經歷過了，渾不吝，偶爾話癆，不咸不淡，嘴角帶著勾自嘲或嘲諷他人的笑，一激動起來就幹，女人或對手都直接硬上。

所以在看這部電影時，偶爾我會一晃神，覺得范-迪賽爾和他演的這個傢伙，這個凱奇，融合到了一起。世界變得很快，對吧哥們？范-迪賽爾自己快50歲了。十五年前是跟歐美壞人打打殺殺，現在則在全球化中玩命關頭，滿世界奔走干特工。他和薩繆爾-傑克遜那兩段談及退休的對白，我稍微咂摸出一點蒼涼感。

好在，沒那麼悲。

薩繆爾-傑克遜說，人生嘛，就是打壞蛋、搞美女，儘量顯得酷。前面兩句是廢話，最後這個，是本片真正的精華。本片時時刻刻流動著昔日光榮與今時今日的穿插，試圖挑動已經倦怠的靈魂。傳奇已經是過去的事，范-迪賽爾也有點老了；時間流逝，萬物不留。怎麼辦呢？打打殺殺，以及，儘量顯得酷吧。

倒數第二個場景，迪賽爾屁股靠在破汽車上，抬頭看天空，說：「我會想到新方式的。」太中二了。但這其實就是超級英雄們的中年危機。

人生所謂的勇敢（與中二），也就是在面對中年危機，明明一切瑣屑到無意義，茫然到不知所措時，選擇往前走一步，然後，儘量顯得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