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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來越愛你 La La Land

爱乐之城/爵士情缘/啦啦之地

8 / 690,804人    128分鐘

導演: 達米恩查澤雷
編劇: 達米恩查澤雷
演員: 雷恩葛斯林 艾瑪史東 Amiee Conn Terry Walters Thom Shel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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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15 03:25:59

好像看懂了一點表演這回事


有幸看了《愛樂之城》國內媒體首映場,蟹蟹大表哥。

這好像是一個小片贏大片的時代, 而我也不想拿一定masterpiece標準去衡量這個電影是否值得拿奧斯卡,畢竟還是有可學的東西~

這次對我啟發比較大的是表演。




人們在評論劇本或者小說的時候,不免會有「臉譜化」這樣一種指摘。臉譜化,無非是刻板、簡略、絕對化的形容:人物是這樣單一的麼,是典型標籤式的麼,行為和語言是一成不變的麼,性格特點一定是單面向的麼。

從而指出人物真實的必備要素:一個是多面的人格,一個是鮮活的變化。

表演跟隨劇本,如果劇本是乾枯無力的,表演自然會受到限制;但表演也是劇本基礎上的再創作,豐富的肢體、語言和神情表現基於劇本設定,再糅合表演者的觀察和想像,落實到實際表現,是演員創作力的發揮。



基礎性的表演,起碼應有人物確定的身份和性格。比如他開什麼車,跟什麼樣的人打招呼,喜歡吃什麼,怎麼走路,在哪一點上會生氣,怎樣對待工作,會在什麼情景下心動。

一般好的演員都能表演出一個有著清晰個性的人物。不管他的性格是鮮明還是低調,你都能透過他的表演接收到人物確定的個性資訊,推斷出人物會做什麼,想什麼。

第一層,認識了這個人。





進階性的表演,演員通過自己的觀察和設想,能夠既精準又充分地做出表情、語言和行為的方式。劇本裡的規定動作就像是一個情境設定下的指導建議。具體到每個細節的實際表現,還是要看演員怎麼理解細節所突出或隱晦的東西,以及它所對應的呈現方式。


「表」是反映入物內心的一種外化體現。我們常常看到,影像其實比現實更加徹底地反映內心。透過鏡頭設計,人物不易察覺的動作和神情被捕捉和放大,例如恍惚的眼神,小心的動作。

可見在影像中,表演呈現方式的特徵之一是準確地反映入物真實的內在。



而與藝術相關,影像裡的表演又不免摻入誇張手法的加工,個性風格的塑造。因此另一方面,表演的特徵之二是要有演員個性的處理,從而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樣一來,表演起碼有兩部份組成。一部份具備了人物的典型特徵,準確、恰當,有現實生活中人物類型的共鳴;另一部份來自演員個性的處理,有特點、有新意,讓角色鮮活豐富了起來。

第二層,了解了這個人,記住了這個人。







進階性的表演已足夠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例如《大話西遊》里孫悟空一半嚴肅一半戲謔的狀態——正經與玩笑的混合,《無間道》里陳永仁總皺著眉遠望的眼神——遙遠和溫暖的神秘,《霸王別姬》里程蝶衣那圓圓睜大的乾淨又無辜的眸子——純粹與痴愚的一生。







如果從時間維度上看影像,進階性表演還只停留在瞬時靜止的印象上。



在《愛樂之城》里,Mia作為一個演員,試了很多次鏡,每一次演得都好,甚至連被打斷之後她那尷尬又失望的表情也讓觀眾體會到無措。 然而,更好的表演不止於人物某個時刻的狀態,某句話的瞬時反應,而是一定有一個整體的變化過程,非「臉譜化」地發展下去,從而有立體的真實感令人深深信服,無法只站在遠處觀望。





我們都知道,實際拍攝的時間順序是與劇情中的是很不一樣的,但在成片中,人物的情緒發展卻需要連續而自然,這就考驗了演員對整體表演架構的建立。對於完整成片來說,表演除了要表現出某一點刻的狀態(即當下感覺是合理的),也要有一個流動的變化過程(整體分寸的把握是統一連貫的)。



在劇本理論中,有一個故事弧的概念。即人從過去的某一點,經歷了一些變化,走到了未來的某一點,這兩點的連線就是故事弧。把人物在歷經變化後的觀念變化,用一種有序的、自然的方式呈現出來,就完成好了一個故事弧的過程。Emma Stone在這部片裡呈現的變化,不僅存在於電影開始到結束,Mia從籍籍無名到聲名鵲起後的變化,由備受挫折的試鏡演員到高高在上的女明星;也存在於每一個小分段里,她的內心和性格發生的那些量變的東西。



Emma Stone的表演是在一個大的故事弧下,做了很多小的故事弧:在每一個小分段里,甚至在更小的片段里,都能感受到她的一點變化。每一小段都是一個小過程,很多小過程拼織成了整體的改變。

譬如:

忙碌的工作和試鏡,她慌亂地努力著;

試鏡失敗了,她一次次受到打擊,難言沮喪;

看到游泳池邊演出的高司令,她有同病相憐的心情;

兩個人在一起,互相鼓勵著追夢,她心裡既多了牽掛又多了壓力;

再看到高司令違心的商業演出,她再次止不住為愛人不能追尋真正的理想而難過;

劇場演出失敗,她難忍「最後一博」後的崩潰;

再次被找到試鏡,是夢想和愛情同時碎掉之後的痛苦與自卑,直至真正開始試鏡的無畏自若;

試鏡後成敗為卜,是對高司令的坦誠和眷戀;

重逢相遇,是心底最重的浪掀起,推著命運的帆做出無可奈何又深情感恩的溫暖告別。



如果仔細看Mia在這所有「小過程」裡的表現,每一段都接續著,下一段想起了上一段,下一句回憶起上一句。觀眾就已經成為了她,接受著她的遭遇,記錄著她的變化,洞悉到她內心什麼時候船偷偷地翻了,什麼時候水波蕩漾,什麼時候心流湍急,什麼時候承受不住要一瀉千里,什麼時候又恢復了平靜,好像發生過的所有都藏在了水下。



這樣的表演,從細處看,每一個表演不但有限定的形容詞,還有上下文的情境,是不斷複雜又完整的一個過程。

比如,Miya在開心地笑→Miya在酒吧里開心地笑→Miya在酒吧里看完高司令彈琴的演出開心地摟著他笑→Miya在人生低谷遇到了同樣懷才不遇的高司令,在酒吧里聽他演奏的曲子,與他唱歌舞蹈,那是一天之中最開心的時刻。







這就好像《喜劇之王》里周星馳總愛囉嗦一大堆的表演理論,較真的可怕,但他說明了一個道理,對情境和人物理解的絲毫之差都能引起表演方式的重要區別。



再從整體看,在一條連貫的敘事線中能標記出Mia在整個故事中的軌跡是如何的。在哪進入,在哪起伏,在哪是新階段,在哪拐了方向,在哪有一個分裂,在哪平息波瀾,在哪倏而告別,人物和情節的變化相互作用,刺激著推進,自然地行進。與此相反,刻板的表演,則完全由情節推動,人物一成不變的行為和內心,被動地接受一切又不為其改變,是一眼望得到頭的發展和結局。(當然,以情節推動的影像也可能側重於其他方面。)



以上完成了表演的第三層——過程的變化,熟悉了這個人,好像住進了這個人的心,他經歷了變化,你也一樣。







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劇本里Emma Stone的確擁有更充分的表演空間。不太了解這個演員,但也看過一點她早年跑片場試鏡無數次的經歷。陳道明曾說通過親歷的「表演記憶」來作表演反應才最真實。當看電影時感到,Mia也許就是Emma Stone 吧。

但高興的是,針對影片的結局,她說:「I don』t believe that for myself.」







這是電影裡最喜歡的一段,他們還在一起時在家彈琴唱的一首歌。

那時候日子艱難地說不出話,那時候世界上只有彼此相信對方,

那時候遇到懂的這個人,日子就被安慰了許多,

那時候即使快沒了生存的自由,也會為對方著想,為對方難過。



真愛的時刻也許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平平靜靜地唱一首歌,

平平靜靜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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