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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回家路 Lion

雄狮/ALongWayHome

8 / 250,881人    118分鐘

導演: 葛斯戴維斯
原著: Saroo Brierley Larry Buttrose
編劇: 盧克戴維斯
演員: 桑尼帕瓦 戴夫帕托 妮可基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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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無間

2017-02-15 07:51:07

失了魂的傳記片


在美國電影中,傳記片或者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一直是個主流。每年的奧斯卡的最佳影片的提名也基本會將這類影片囊括其中,並且這類影片非常符合學院派的口味,獲獎機率很大。也因此,美國每年都會拍攝很多這類影片。近年來最為鼎盛的一年是第83屆奧斯卡的角逐,兩部大熱門《社交網路》與《國王的演講》都是傳記片。

最新一屆奧斯卡的最佳影片提名中,《血戰鋼鋸嶺》和本文著重討論的《雄獅》都可以放在「傳記片」這個範疇。《雄獅》改編自暢銷書《慢慢尋家路》,故事取材於薩羅•布萊爾利的真實經歷。5歲的薩羅在與哥哥外出的途中,無意間走上一班火車。從印度肯德瓦流經加爾各答,流浪數周后被送往一家孤兒院,經遠在澳洲的一對夫婦領養長大成人,後來歷經25年時間的苦苦尋找,最終回返故鄉。

著名的美國劇作理論家羅伯特•麥基在他的《故事》中對傳記片有這樣的表述:「傳記片,其焦點對準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時代。然而,傳記不能成為一部簡單的編年史。傳記作家必須把事實當作小說來演繹,找出主體的生活意義。」比如上文提及的《社交網路》,講的是扎克伯格創立facebook前的一段經歷,影片重心在於展現他的桀驁不馴以及成功背後的孤獨;曾獲得包括最佳影片在內的9項大獎的《末代皇帝》,講述了一個不斷被時代和命運剝奪身份和記憶的人物。我們可以看出,傳記片首先是對於人物的挖掘。
 溥儀的一生始終被命運碾壓,身份和記憶被不斷剝奪,片甲不留。
而反觀《雄獅》,它有著很大的時空跨度,然而不管是對人物還是對親情的表現都落在了小處,被淹沒在了時間的更替與事件的組接之中。對於傳記片來說,是非常失敗的。

影片的主線非常清晰,緊緊圍繞著薩羅。可以大致分為兩個部份,前面一個小時的時間,是主角遠離最初家庭的漂泊之旅,後半段描述的是尋親之難。

影片由一段段的章節構成,前半部份,他經歷了嚴寒、飢餓和人販子的追逐,最終被遠在澳洲的一對夫婦領養。從這些經歷上看,薩羅的挫折總是有驚無險的,流離失所後的歸宿也是幸運的。在進入新家庭後,他甚至沒有展露出驚恐之色,養父母說他「就像天使一樣」。這給觀眾的感覺是,他的幸運大過磨難。
 薩羅幸運地被善心人收養,沒有接受障礙。
在數次的黑場中翻到另一個時間段,「二十年後」僅僅是個字幕的交代。因為時間跨度大,我們看不到主角成長的具體進程,受限於電影的容量,這無可厚非。不過我們也看不清他與養父母的相處在他舉止或記憶中留下的痕跡,這個就難逃指責了。

在影片的後半段,薩羅在一次聚餐時因為語言的差異產生了身份認同的焦慮,又因看到兒時喜愛的食物陷入了歸鄉心切的迫切意識中,沉迷於用谷歌地圖搜索故鄉。影片多次出現他從現實跌落進意識(帶有記憶意味的主觀鏡頭)的交叉剪輯鏡頭,而與身邊的人疏於溝通,僅有的衝突是與女友表面化的爭吵。這種呈現的結果是,人物因為行為的過於偏執而失去了心理構築上的層次感。頗為反諷的是,當薩羅與母親交流時,母親透露自己領養孩子並非自己不能生育,而是領養可以給苦難中的孩子一個希望。這無疑將薩羅拋向了道德的「低點」。
 心懷善念的養母被兒子行為所傷。妮可基德曼奉獻了全片最佳演技。
隨著家庭關係的組建,養母逐漸將孩子也視作自己生活的希望。但是,影片中卻未曾詳細展現薩羅在長久的相處和血脈牽絆之間的兩難。沒有複雜多面的掙扎,觀者難以對這個故事和人物產生移情。歸根結底,在於其立意太淺,僅僅抓住「走失」和「尋找」,只是將數十年的重要事件進行了簡單地羅列,對人物內心的軌跡變化缺乏細膩的描寫。

從《雄獅》的內容看,又可以將它歸於家庭劇的範疇,它說的是「尋根」,長久的相處最終敵不過血脈的牽絆。關於「時間與血脈」的選擇,很容易聯想到是枝裕和的《如父如子》,而如果做一下比較,《雄獅》則顯得非常平庸。

《如父如子》的做法偏向於藝術片,關注人物情感和內心的變化,生活的細節據此而設計。影片的前提是兩個家庭在生產時報錯了孩子,雙方試圖將孩子換回。導演是枝裕和將主線放在了父親良多的心理成長上。他設計了大量的細節用以完善人物的情感變化,比如在拍照時,抱養的兒子慶多會做出同樣的歪頭的姿勢,這是相處帶來的舉止上的烙印;後來良多在相機中看見慶多偷偷拍下的自己的照片,感受到愛的溫度,漸漸放棄了血濃於水的執念,接受了抱錯的兒子,也慢慢「成為了父親」。影片的時間跨度上非常小,但我們可以看見時間和情感的力量。
 由細微的動作呈現時間對於情感塑造的力量。
 在相機中窺見兒子對自己隱秘的愛。
區別於《如父如子》,《雄獅》的劇作法更偏向於商業片,即強調外部事件或者動作,由事件和動作引起連鎖反應。同樣運用此法的《血戰鋼鋸嶺》卻出色得多,原因在於,眾多的事件,比如父親的反對、軍官的訓斥、戰友的不理解和嘲笑,都與主角道斯對於不拿槍的執念構成衝突,成為錘鍊其意志的荊途。那些衝突豐富了人物,也成為了劇作上的「鋪墊」,讓觀者震撼和感動。看到信仰的可貴,看到了這樣的執念是如何在殺戮和仇恨之外走出了戰爭中的另一條路。
 道斯堅持信念,拯救無數生命。臨近結尾他被擔架托起,如神一般。
在影片的花絮部份,我們看到了主角薩羅的養母與生母淚流滿面地相擁,如果影片從「兩個家庭如何相融」這個視點去結構全片,挖掘「時間與血脈的較量」,對於人物的性格與情感的變化想必會有更好的呈現,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單薄。

《雄獅》做的稍微好的環節是攝影,在前半部,經常可以看到全景與遠景,主角瘦小的身軀在這樣的景別中顯得更為渺小,主角也常常被置放於狹窄的邊框裡,一種漂泊的無奈與孤獨在螢幕上盡顯。影片的開場與結尾分別是推進與遠離的俯瞰鏡頭,這對應是故事的進入與結束。而俯瞰鏡頭,同時也與薩羅在谷歌地圖搜尋家庭住址時的運鏡做了前後的呼應。
 
谷歌搜索,主角的視點對應開場的俯瞰鏡頭。
從社會意義上看,這部影片有可以推崇的地方。影片的前半段透過薩羅漂泊的經歷勾勒出了印度某些地區的貧窮面貌以及兒童走失的狀況,具有熱切的人文關懷;而薩羅與養母的關係,則似乎是一種感召,呼籲社會人士關注走失兒童,同時又像是對他們能夠得到善待的希冀。

這部影片在本屆奧斯卡有多項提名,甚至提名了最佳影片。縱觀全片,影片太過侷限於主角的歸家意識,我們看到的僅僅是行動,人物的性格與情感則失之於扁平和空洞,可以說「只見事件不見人」。純從質量上來看,想必最後會落得個顆粒無收的陪跑結局。

首發| 後窗 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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