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來世，她願再來一次

2017 年 2 月 17 日夜，UME 影城，看 La La Land。 電影的中後半段，我都在努力抑制情緒，但當結尾的蒙太奇式閃回人生，伴隨著 City of Stars 旖旎響起，幻想淹沒現實，盈滿眼眶的淚水終於滴落。 當然，我迅速擦乾，非常迅速，電影落幕，觀眾如魚般湧出影院，我丟掉手中紙帕，大步流星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夜燈中微笑，和身邊的人探討，那些音樂、舞蹈、電影。 在車站彼此告別，獨自前行，直到拐進一條黢黑的小路，路燈照不進來，我仰起頭，望見閃動星光，黑夜中暗暗的樹影勾勒著街道的形狀，一腳腳踩在街頭，每一步都像是墜入深淵。我想起看 La La Land 時，最為觸動的並非愛情，而是當 Mia 要即興講述一個故事，一次獨白——《Auditon: The Fools Who Dream》。 > Here's to the ones who dream >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 > Here's to the hearts that ache > Here's to the mess we make 我被這支曲子，深深戳痛了。我身邊不乏拋卻了往昔夢寐以求的想像，奮力在現實中討巧的朋友，儘管相信了保羅·格雷厄姆的一句：你怎麼能將自己的未來交給一個高中生的幻想呢？人生目標是可以改變的。 他們改變了，且在另一條路上，越走越遠。堅持夢想的人，少之又少，也許現在沒有得到什麼良緣好果，但仍然堅持；放棄夢想的人，奔赴下一件心之所念，更輕鬆似乎也更快樂，我們又能在此討伐他們嗎？ 我用「他們」這個代詞，其中也包括我。在黑夜中駐足，我無法克制的顫抖雙肩、眼淚與呢喃：為什麼我身在此處？為什麼我找不到生活的熱情？為什麼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轉變，實際上只是掩蓋了前一種生活狀態的短板，而不能去面對這種事實——你平凡無奇，也毫不努力。 最重要的是，我沒有夢想，沒有被任何命運安排的東西擊中的感覺，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我表現得不喜歡任何事物，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我想要的。」喜歡 Max 的這句話，但其實越來越學會逃避自己的半途而廢，最後失去了一張地圖，一把鑰匙，跌跌撞撞，走進冷風侵襲的黑夜，低聲痛哭。 可我真的找不到。 我對生活夢想一無所知，好朋友們笑稱自己人生理想是「成為一個死中產」「花天酒地，遠走他鄉」「結婚生子，安穩度日」…… 或希望「成為頂尖畫師」「在北京開一間酒吧」 「去澳洲買一塊地放袋鼠放綿羊」我都覺得，多麼美好。 只要你們心有所想，就很美好。 當有人問起，我甚至可能會講出成套的理想，從小時候講到現在，講到對未來幾十年的期許。但是熟悉我的人知道，我對不同的人，講述不同的夢，那些沒有一個完全屬於我，我也從來不屬於任何。聊天歸聊天，我壓根沒有命運降臨的感受，也沒有真正全心而赴的熱情，可以真正點燃，生命之火。 這是我的悲哀，這是我悲哀的原因。當我走出這條陰影織造的街道，昏黃的街燈打在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我的眼淚也順勢風乾，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個滑板少年在身邊呼嘯而過，注視著他的背影，鞋跟下的踢踏聲，敲響了回家的路。 找不到，但是還要去找。 *** La La Land 講述了一個惹人落淚的愛情故事，但結局是美好的。有夢想的兩個人各自抵達期冀的城堡，建造屬於自己的王國，happily ever after，不一定需要在一起。 我以前為什麼想不戀愛就結婚呢？是以為結婚可以保護我，免受愛情侵擾，即便沒受過，但也不想受。只要稍微察覺一點點過度的動情，就會毅然抽身而出。 沒有幻想過愛情的模樣嗎？當然幻想過，那些在夢境中溫柔淡卻又如夢醒驚詫的情節，不止一次攪亂了理性心智。因為有過幻想，所以深知，我對自己理性的保護，遠遠超過對愛情的渴望。 但當你真的遇到，好的壞的，洪流般衝擊而來。 就像你坐在影院裡，你想到如果你失去身邊的人，棄他/她而去也許意味著你奔赴其他的追尋，但在幻想之地的平行世界，你依然渴求那份永遠聯結的親密關係。這種矛盾的可能性，是另一種傷感。 雖然心知，當各自安好，重新相遇，一個眼神，一個頷首，就能講述所有往昔。 為愛情流淚，或為自己。過往不戀，如是而已。 如有來世，還是會再來一次。 *** 獨自，再唱一遍這首《Auditon: The Fools Who Dream》。 歌詞翻譯：我 My aunt used to live in Paris 我姨媽曾住在巴黎 I remember, she used to come home and tell us 我記得，她回家講給我們 stories about being abroad and 身居海外的故事 I remember that she told us she jumped in the river once 我記得，她說自己曾跳進河裡 Barefoot 光著腳 She smiled 她微笑著 Leapt, without looking 閉上眼輕輕一躍 And tumble into the Seine 跌進塞納河中 The water was freezing 河水冰冷 she spent a month sneezing 為此她打了一個月的噴嚏 but said she would do it, again 可她說，她願再來一次 Here's to the ones who dream 這首歌唱給那些做夢的人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 也許，他們看起來愚蠢至極 Here's to the hearts that ache 這首歌唱給那疼痛的心 Here's to the mess we make 唱給我們製造的混沌不堪 She captured a feeling 她捕捉到一種感受 Sky with no ceiling 如沒有上限的天空 Sunset inside a frame 如畫框之中的日落 She lives in her liqour, 她靠酒精度日 and died with a flicker 死去時宛如星光一閃 I'll always remember the flame 我將永遠銘記那道火焰 Here's to the ones who dream 這首歌唱給那些做夢的人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 也許，他們看起來愚蠢至極 Here's to the hearts that ache 這首歌唱給那疼痛的心 Here's to the mess we make 唱給我們製造的混沌不堪 She told me 她告訴我 A bit of madness is key to give us new color to see 一丁點的瘋狂是開啟新世界的鑰匙 Who knows where it will lead us? 誰知道它將帶我們走向何方？ And that's why they need us 這就是為什麼人們需要我們， So bring on the rebels 所以來吧，不願向現實低頭的反叛者 The ripples from pebbles 小小的鵝卵石激起千層漣漪 The painters, and poets, and plays 畫家，詩人，戲劇 And here's to the fools who dream 這首歌唱給那些做夢的傻瓜 Crazy, as they may seem 他們看上去也許瘋狂至極 Here's to the hearts that break 這首歌唱給那破碎的心 Here's to the mess we make 唱給我們製造的混沌不堪 I trace it all back, to that 當我追溯往昔，想起 Her, and the snow, and the Seine 她，那雪，塞納河 Smiling through it 自始至終的微笑 She said 她說 She'd do it, Again 如有來世，她願再來一次 P.S. 我的英文名，一直是 M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