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在眼眶打轉，卻未落下一滴

回看自己隨已註冊七年但三十秒就能掃一遍的豆瓣，僅給出的四個五星中三個是因為配樂在腦內三日不絕而讓我循環了不少遍OST。然而讓我頭一回主動二刷之後還憋了一篇長評的，LA LA Land還是第一個。

「我今天有一種狀態，唱情歌唱到眼淚在自己眼眶裡打轉，在滴下一滴之前就收回去了，所以我今天說我心願已了。」在完成了那首令無數人沉浸其中為之動容的《煙花易冷》之後，林志炫曾這麼表示。

我一直非常喜歡這樣一種表述，因為總覺得歇斯底里或是祥林嫂似的無休止抽泣顯得有些聒噪而不那麼值得同情。反倒是歡樂到高潮之後的「空氣突然安靜」，或是一個無聲的強顏歡笑，雖不足以催淚卻恰恰能直擊人心獲得更深而更持久的共鳴。或者說，更有後勁。

從這個角度來說，LA LA Land做到了這樣的一種狀態，讓它即便在拋開配樂好這個我完全沒有免疫力的大殺器之餘依舊是我喜歡的型。石頭姐靠她滿是戲的大眼睛讓我路轉粉，不論吵架時的欲淚卻強作鎮定，還是最後一曲終了時沉浸於黃粱一夢中的呆滯。而全劇最戳淚點的地方，也正在於最後7分鐘拋出的那一串如果，和在伴隨著小快板的、美好的「如果」後回到#c小調淺吟低唱的Mia&Sebs Theme時，高司令顫抖著卻最終沒有彈下的最後一個音，以及兩人在吵架時戛然而止的播放機裡的輕快爵士。

用於鋪墊的慢熱的前半部則用歌舞寫夠了給LA的情書。如果你曾在I405公路上大太陽下被堵得大半個小時不能動彈到看見啟動慢的就想豎中指，那你一定會從開場舞開始會心一笑。比如我就從之中看到了太多自己在LA玩時的影子——一邊說笑一不留神就開進了反向單行道，和家裡那位在Griffith外面長椅上看完一場別樣的日落後趁著晚霞蹦躂著沿著下山的道路找車，開心到甚至沒發現被貼了一張罰單。縱使在天文臺裡的特效有點五毛，但講真Griffith中庭那個巨大的傅科擺真的和圓舞曲的節奏挺搭的。

當然，平心而論，我不能否認細究起來它的人物並不立體，劇本有那麼一些俗套，甚至有時候會覺得有那麼一點尬舞。它所斬獲的眾多獎項倒不如說是一種讓評委們看到曾經的自己的一種討巧結果。從《爆裂鼓手》過來的查澤雷的擁躉們覺得他不再那麼有逼格而開始向好萊塢妥協也好，黃金時代的歌舞片愛好者們細數著影片致敬的鏡頭或是不斷絮叨著「一代不如一代」也罷，亦或是因想起了曾經的紅白玫瑰的有故事的人在影院裡泣不成聲，也都是人們把自己的過往帶入了這一片鏡花水月之地後的感受。

而對於一個從未涉獵過影史，有幸從未擁有過EX也未面臨夢想與愛情的衝突的我而言，最大的觸動則是來自於在現狀與幻想中的大團圓結局的強烈對比之下，兩個人最終的從容與釋然。5年的時間很長，長到每一個人在此之中都要做出千千萬萬或大或小的抉擇。而當我們回望過去，面對一路上為了自己所珍愛的而放下的人與事，「莫恨未能共白首，夢裡曾度幾回秋」然後繼續前行縱使令人唏噓，卻又何嘗不是一種好的狀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