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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餐店霸凌事件--Compliance

服从/快餐店阴质事件(港)

6.4 / 35,752人    90分鐘

導演: Craig Zobel
編劇: Craig Zobel
演員: 安道得 Dreama Walker 派特希利 Bill Camp Philip Etti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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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藍

2017-02-19 17:26:15

裸體的路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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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月21日,聖丹斯國際電影節,[服從]公映後,影院裡發生了大規模騷亂。與前一年同性戀維權引發的騷亂不同,此次堵在影院門口的主力軍,是一群發了瘋的老娘們。她們恨不能把[服從]的導演、克雷格·貝卓啖之而後快:「難道今天是『虐待婦女取樂節』嗎?」克雷格只是笑而不語,因為這群以女權為名的瘋婆娘,與電影中以善為名的性侵者毫無二致。她們的暴怒舉止與電影形成合力,反諷出無處不在的路西法效應:再理智的人,一旦投身暗示意味強烈的情境,都可能拋卻道德甚或法律信條,通過特定指令,犯下殘酷暴行。

以法之名脫光

[服從]的故事極其簡單,就是個極其荒謬的性侵事件:有個自稱是警官丹尼爾的神秘男子,打電話到快餐店,聲稱有人舉報收銀員貝基,偷竊顧客錢包,並要求主管桑德拉把她羈押在貨物間。通過電話,丹尼爾以精準的心理控制術,操縱了在場的所有人,使盜竊審問逐漸失控,演變成具有SM意味的肉慾表演。特別是在丹尼爾操控了桑德拉的未婚夫華特後,整出事件變得愈發瘋狂。

讓觀眾為之驚艷的,是貝基的扮演者德瑞瑪·沃克,這位曾在青春劇《23號公寓的壞女孩》出演大胸腦殘美女的偶像演員,在混跡各大螢幕後,不但迎來了電影首脫,而且脫得如此徹底——尤其內衣盡失後護胸掩體的羞赧,絕對堪稱去年最佳裸演。

經過桑德拉的脫衣搜身,落在華特手裡的貝基,早已成了連底褲都被扒掉的待宰羔羊。但已然赤條精光的尺度,仍不能滿足冒牌警察的色心,他需要通過電話,傾聽現場直播的性愛。這場戲設計的精心程度,儼然可以媲美島國的愛情動作大戲,從上至下、從外到內,每個程序都不落下:上路檢查乳房,看乳暈是大是小,觀色澤是粉是暗;下路檢查陰毛,察毛髮細密長短,看顏色是金是黑;外體抽打屁股,以懲戒之前的拒絕配合;內體掰開私處,以檢查女陰的大小深淺。這看似吻合島國AV的戲路,實則與之決然不同:AV純粹是為催發男女肉慾,但[服從]的螢幕內外——包括電影裡的華特和螢幕下的觀眾——每個勃起的人都會以羞愧之心迅速陽痿,即便內心奔湧著晝夜不捨的性愛淫慾。因為它在肉色之外,裹挾了冠冕堂皇的正義:警察搜身。

華特並非看見裸女就勃起的猥褻男優,其上下內外的檢查程序,也只是在做冒牌警察的搜身助手:檢查乳房,是為了確認沒有紋身;大跳裸舞,是為了抖出有可能塞進下體的贓物——整個過程都被賦予了虛假的司法正義,讓性愛現場變得荒誕不經。期間,丹尼爾有句屢屢出現的警告語,「Call Me Officer」(叫我警官),頗值得玩味。每當別人質疑命令時,他就暴怒著飆出這句話,並警告說如果不配合,就以執法官的名義,把他們投進監獄。這個屢試不爽的「警官」稱謂,是他的殺手鐧,他藉此捏造強權形象的同時,不僅打消了當事人的質疑,更精準地操控了每位參與者的心理。

在制度社會裡,警官意味著權威,意味著需要自己去配合、去遵守、去服從。然而,在這一系列「去」的背後,其實是天然人性的淪陷,它就像能夠懵昏意識的情慾,讓人在被米爾格倫稱為「情境力量場」的環境裡,變得「去人性化」。比如電影中的桑德拉等人,很明顯他們並非壞人。然而,這些的確正常的人,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做出如此病態的行徑,完全是因為他們服從丹尼爾的權威,倘或不是他假借法律和警官之名下達指令,相信貝基不會在華特說「你那裡好乾淨」的時候,撅著美臀對他說:「對不起,幾天前我修剪了自己的陰毛……」——如果去除丹尼爾虛假的司法介入,他倆的對話,該是多麼乾柴烈火的調情。

以善之名施虐

其實,那些讓我們表現良好的動機和需求,一旦受到環境的操控、刺激與拓展,很容易就成了讓我們踏上惡途的拐點。比如桑德拉,與其說她是在施虐,不如說她只是想幫貝基解決問題,她對貝基說:「警官說要把你收監,我可不想你為這點小事就去坐牢。」所以她順應警官的要求,從精美皮包到棉質底褲,把貝基搜了個遍——遺憾的是,她被利用了。但被利用並非性侵的終結,克雷格弔詭的地方在於,他釐清了人們在對貝基施虐時,從被動變成主動的脈絡,這一點在華特身上體現最為明顯。

在奉命檢查貝基的私處後,他享受到了身為男人的福利,便不再猶豫,誓將直播進行到底。此後對準華特的鏡頭,也與之前的晃動昏暗不同,反而愈發清晰堅定。丹尼爾命令他:「為了懲罰她的不配合,你要幫我用力地拍打她的屁股。」他則回應道:「要我把手機放近些,你也能聽到嗎?」鏡頭下的華特,嘴角掠過一絲笑意,攝影角度也一改之前的俯拍,以仰拍放大貝基驚魂未定的同時,還凸顯了華特掌控貝基身體的權威。電影尤為稱絕的一幕,也正在此:貨物間本來就狹窄不堪,鏡頭則穿梭其中,以偷窺為視角,在堆疊的紙箱間對準全裸的貝基,她捂著私處,閉著眼走到華特跟前彎腰爬下,特寫的鏡頭放大了她嬌瘦的身體;第一個巴掌,特寫華特混雜了木然與享受的神情,第二個巴掌,特寫貝基被打得桃花亂顫的屁股,第三個巴掌,導演終止畫面,卻用越來越響的抽打聲作為畫外音。

這組鏡頭,混雜了仰拍、俯拍、偷窺和特寫等電影語言,在堆滿雜物的貨架間游移,以物體的冰冷生硬,對比出貝基的羸弱無辜,也顯見了空間的侷促不堪,從構圖上形成視覺壓迫,從而引發人們觀影時候的不適感。與此同時,它以藉助狹窄的環境,折射出華特越發極端的人性陰暗面。應該說,充滿了性虐意味的打屁股戲碼,被導演把玩得遊刃有餘,觀眾甚至可以不懷好意地合理揣測:讓觀眾在勃起或濕潤的同時,卻無心去啪啪或自摸,絕對是性虐待的至高境界——克雷格·貝卓才是SM的個中翹楚。

以惡之名遁逃

[服從]里有兩處比對細節,較為引人注意,其一是之前和貝基說笑的馬蒂:桑德拉接到對貝基的脫衣搜身指令後,要求有第三者在場,所以她叫來了之前還和貝基說笑的馬蒂。馬蒂看著怯懦的貝基,接過電話對丹尼爾說「這不合理」,不料遭到對方「我是警官」的厲聲訓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脫得只剩內衣。就在丹尼爾要求貝基脫掉內褲接受檢查的時候,馬蒂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她吐露舌環,臉上的憐憫開始寡淡,在貝基把褪下的內衣遞過來時,她說了句「這事跟我無關」後,就甩身離開了。直至影片結束時,警察質疑她為何袖手旁換,她還滿臉不屑地說是桑德拉的錯,絲毫沒有愧疚情緒。

其二是從貝基褪掉內褲開始,顧客們大快朵頤的場景就不斷閃現。尤其是在華特抽打貝基的屁股時,導演刻意延長了這些鏡頭,甚至放大他們說笑著吃雞腿的細節。貝基受虐與顧客進食的蒙太奇敘事,增強了電影的諷刺力度:同一個快餐店,卻有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隔牆之外,是正在津津有味地享受美食的顧客;隔牆之內,卻是邏輯自洽的性愛虐待——地獄天堂,不過一牆之隔。這種一牆之隔的對比,揭示出所有人都搖擺在善與惡的邊緣,只要環境使然,他們都會變成以善為名的惡人,一旦遭受詰問,卻又深覺自己比當事人更受傷,譬如桑德拉和馬蒂。

應該說,對邪惡的冷漠旁觀,恰巧構成了為惡的基石,因為它讓加害者相信,那些明白壞事正在進行卻又保持緘默的人,其實是在接受並默許他們的罪行——無論事後尋求何種藉口,都無法擺脫這一事實。就像一般人得知[服從]裡的騙局後,普遍反映會是:誰是傻帽誰活該!然而,類似的真實案例,事實上遍佈了美國32個州的數百家快餐店,牽涉範圍之廣,令人瞠目結舌。曾因類似事件被開除的唐娜·薩默斯,在面對警方和媒體的質疑時說:「所有人都一樣,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會說,如果是我就不會這麼做。可是除非你身在其中,否則你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這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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