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導演DamienChazelle直言這是拍給洛杉磯(LA)的情書，於是有了片頭的公路歌舞，於是有了四季的章節分佈。在交通常年堵塞，四季不甚分明的LA，一個關於愛情與夢想的故事展開了。不得不說這個也許略顯俗套的愛情故事，在流暢的鏡頭和與之契合的配樂之下卻顯得細節動人。

電影的頭6分鐘，高速上一鏡到底式的歌舞之後，男主與女主相遇了，地點極不浪漫，方式也不寫意。男主對著前方車中的女主不耐煩地按響了喇叭，嘴裡嘟囔著，超車揚長而去。女主叫Mia(Emma Stone飾)，是個想成為演員的咖啡館打工妹；男主叫Sebastian(叫John豈不是更有代入感，Ryan Gosling飾)，是個想拯救爵士的餐廳伴奏鋼琴師。Mia試鏡屢屢失敗，閒來與室友們往來於各式派對之間。在一場派對結束後，Mia再遇Seb於其所在的餐廳。Seb的一番即興彈奏(在電影原聲集中此曲名為Mia & Sebastian’s Theme，其主旋律貫穿影片始終)使自己被炒了魷魚，他鬱憤出走之際撞開了被其音樂所動的Mia。兩人三遇於派對上，在齊聲違心的言語「What a waste of lovely night」之中擦出火花。再然後兩人相知相戀，因對方的夢想而相互鼓勵，也因對方的夢想而向現實退讓。所有的愛情故事幾乎都如這般，終將在甜蜜和衝突之間走向最終的結局，不是白頭偕老便是分道揚鑣。還記得兩人約會時初次提及各自的夢想，Seb說LA這座城市value所有文化的同時卻不cherish，所以想在這座城市開家純粹的爵士吧，Mia說自己想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特別鍾情於《卡薩布蘭卡》(Casablanca, 1942)，似乎已然昭示兩人的命運歸宿。

本來這只會是一部質量尚可的電影，哪怕章節佈局緊湊而優雅，各處致敬恰到好處；哪怕配樂自然而精緻，旋律連貫富於變化。直到電影最後的倆幕，才一下將其推向佳作。

一幕是Mia在Seb的勸說下參加的試鏡。一首"Audition"的演繹之間，盡顯Stone的高超演技。同時這段劇情也成了關乎主角們感情命運的真正分水嶺。

一幕是片尾所呈現的結局。鏡頭一轉，"冬"，一躍5年之後。Mia功成名就，手挽旁人恰巧走進Seb開的爵士吧，其名還是她當年所取。台上的男主瞥見了台下的女主，默然坐下，開始彈奏兩人會面時的即興之曲，彈奏之間電影畫面出現了一段敘事蒙太奇：過去的種種歷歷在目，那時的抉擇卻一再顛覆，兩人小步慢跑，奔向的卻是相愛相守的美好結局。鏡頭再切回Seb彈鋼琴的手，他明明少彈了一個音，然而曲終掌聲響起。Mia的丈夫問：再聽一首再走吧？Mia回：不了。走出爵士吧之前，Mia和Seb相顧一望，一切盡在不言中，劇終。


不禁讓人想起另一部在LA取景的電影：《和莎莫的500天》((500) Days of Summer,2009)。那部電影中關於這個城市的標識是其間的fine arts buildings。

伴隨著樂隊The Temper Trap主唱Dougy Mandagi的慵懶唱腔：
Sweet disposition
Never too soon
Oh reckless abandon
Like no one's watching you
A moment of love
A dreamA laughA kissA cry

有著成為建築師夢想的男主Tom與女主summer壓著馬路，介紹著自己喜歡的建築，然後帶著她去了自己最喜歡的spot，展示了這座城市關於建築的不為人知的浪漫一面(這也是影片結尾男女主角分手後再次偶遇的地方)。電影中男主的朋友Mckenzie對男主說："Well, you know, Henry Miller said the best way to get over a woman is to turn her into literature."


如哲學家馬丁 Heidegger所強調的主張，存在與時間所聯繫(Dasein relates to time)，或者換個更浪漫的說法，我們"棲居於時間之中"。無疑導演很好地把握了存在與時間的關係。無論是電影前四節的精心編排和戲劇敘事，還是結尾5年留白後重逢的神來之筆。重逢的那一刻，過去的存在沒有坍塌為如今的苦痛回憶，而是幻化為兩人重構的夢境。

是否過去的一切會隨時間而淡然消逝，還是會逐漸化為如今來思時，對自己在過去做出另一種選擇的期許？然而記憶本身就是如此無法被信任的存在，每當回想起那些事時，回憶總是在悄然改變，直到有一天變成最美好的或者是最糟糕的過去，而附存於其上的感情也許也隨之改變了吧。

而那些比自身的記憶更為實在的具象也如是。某個假期回家，和朋友去了以前和她一起去過的餐館，餐館已經改換了門面，在裡面咬牙切齒地對付食物的時候總有物是人非的錯位感。然後猛然發現：曾一起上過的學校也是，曾偶遇的書店也是，曾約見的圖書館也是，家鄉變化發展之間一點一點地抹去我和她曾在一起的地點，那段過去在空間上都顯得益發不真實。


結尾"夢境"中的故事是僅存於想像中的沒有任何缺憾的可能。是否在某個時空中的你我也會以近乎完美的軌跡走向相愛相守的結局？

如果當初我沒有一時鬱憤去說中傷的話，而是一直理解你的自由與獨立
如果當初我沒有一而再計較情感的宇稱，而是單純地全心全意學會愛你
如果當初我沒有一如既往地靦腆和自矜，而是勇敢些早點直接牽你的手

再如果，當初喜歡著你的我知道接下來於我而言會有怎樣悲痛的經歷，我還會去牽起你的手嗎？

如有如果，很多事我會去做更好的選擇。但是有些選項即便沒有導向美好的結局，我還是會那般選擇，對於我愛上你這件事如是，對於我那些努力過也錯失的夢想如是。

一如Mia在"Audition"中娓娓唱到：
I trace it all back,
to that
Her, and the snow, and the sand
Smiling through it
She said
She'd do it, Again


本片女主選角原為 Emma Watson，但她因為檔期選擇去飾演了《美女與野獸》(Beauty and the Beast,2017)中的女主Belle；本片男主Gosling則推掉了飾演《美女與野獸》中的男主野獸的機會。而友情出演本片的John Legend，和Ariana Grande一起獻聲重新演繹了歌曲"Beauty and the Beast"，作為這版真人電影的主題曲：
Tale as old as time
Tune as old as song
Bitter sweet and strange
Finding you can change
Learning you were wrong

用"Bitter sweet and strange"描述本片的結局也合適得緊緻。完美的結局也許真的只存在於童話之中。


夢想與現實並不對立，畢竟總有夢想照進現實。夢想與愛情並不對立，因為完美的愛情本身也是夢想。然而現實情況是，你能實現一些夢想，卻無法實現所有。電影的結局算是苦樂參半，但是換言之，愛情的抱憾和理想的錯失，我不知道哪種更讓人痛苦。

有首歌真的唱出心意(Aimer的''カタオモイ'')：
生まれ変わったとしても 出會い方が最悪でも
また僕は君に戀するんだよ
僕の心は君にいつも片想い 好きだよ
分かってよ 分かってよ 分かってよ
Darlin' 夢が葉ったの
お似合いの言葉が見つからないよ

希望終有一天再遇，希望能眼證她的幸福，也希望那時有真心獻上祝福的釋然和誠意。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but some things last forever.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