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司機》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你願意做魚，騾子還是豬？

帕特森的帕特森，他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公交車司機罷了。所以一週5天他的工作就是開著23路公交車繞著帕特森市轉轉，中午他會一個人到大瀑布邊上的長椅上吃妻子為他特製的午餐。閑暇時他還會發發獃，在小本子上寫寫詩。他是步行到公司的，晚上還會帶著一隻叫馬文的英國鬥牛犬去散散步，其實是去酒吧來上一杯啤酒。早上他會被一塊不會響的鬧鐘叫醒，不急不慢吃一份的麥片+咖啡組成的最簡單的早餐。週末他會一個人讀書散步，和妻子去電影院看場老電影。這就是他現在的生活。

帕特森寫詩，但他不是詩人。他不需要讀者，他只會把情詩念給妻子聽，其他的詩寫給自己看的。他最喜歡的詩人是帕特森的威廉.卡洛斯.威廉士。在一個普通的週四，他遇到一位10歲的女詩人；同是這周，週末他又遇到一位到帕特森尋找詩意的日本詩人，日本人送給他一本空白紙筆記本，讓他創造出更多的可能。他以後會做詩人嗎？

這部電影是賈木許獻給帕特森市的詩，帕特森本來就是詩，他怎麼會是詩人呢？電影由一週的七天+新一週的週一8小章組成，每一天雖然都是由固定的睡覺，起床，工作，吃飯，散步等固定模式，但具體內容則是完全不一樣但似乎又有某種聯繫，極具生活氣息——比如說第一天早上帕特森妻子提到雙胞胎，後面的鏡頭總是會關注下男女老少不同的雙胞胎；說了好幾天週末要列印詩，結果週末沒來得及去筆記本就被狗啃的粉碎；好好的公交車毫無預兆就熄火了；《月升王國》裡的男女主角也穿越過來討論無政府主義，這可能真就是她倆長大後吧；有演員夢的小黑愛情的消亡史；在公共洗衣房聯繫說唱的小黑；讓杜布菲的原生藝術；那個日本詩人拿著一本《帕特森》到帕特森市遇到了寫詩的公交車司機帕特森......可以自由拼接細節還有好多好多。這些本身就是現實生活中我們無意會發現碰到的小事，導演將他們藝術化，不僅具有代表性，還值得去回味深思。

馬文真是條狗嗎？他為什麼總是在帕特森和妻子親熱時候不滿意，每天故意將郵箱踹翻，最後還把司機最珍貴的手札撕碎？它可能就是帕特森與妻子之間隱藏的矛盾的外顯，這隻英國鬥牛犬演技還真是好，長得還有點像酒吧老闆。帕特森妻子是個家庭主婦，但她有一顆愛做百日夢的心，但總是不專一，所以她很難實現夢想，有意思的是她經常畫一些花紋，圓圈，對於她來講這些行為都是獨一無二的創作，有幾次導演還通過疊印她工作的動作來過場表示時間的流逝，但她的動作像打卡簽到一樣，作為觀眾來看其實她不過是在消磨時間罷了。酒吧就像是個世俗的名人堂，背景牆上貼滿了本地的明星簡報並且還保持更新，老闆是個黑人愛跟自己下西洋棋，他還悲哀的表示人生只有輸家。帕特森的同事就像生活中絕大多數人一樣被生活瑣事淹沒，看到帕特森每天都很淡定就常常找他訴苦，帕特森的傾聽真能讓他感覺好些嗎？

詩與音樂是一對好搭檔，念詩的段落也是電影中最美的時刻。電影裡的詩都充滿著生活氣息，加上音樂區別於正常的生活，在讀詩的時候導演常常使用疊印——總會有有瀑布流動或公交車移動，彷彿在表示時間與空間，彷彿詩並不在這兩個維度上，而是超脫出現實單獨存在於世界之中。

電影一週7天的結構暗含有循環的意味，妻子很偏愛圓形——蛋糕，窗簾，汽車後面，衣服上的畫，派等等圓形物件，也會給人一種宿命論的感覺。但直到最後一章新週一的早晨，床頭櫃上物件不一樣——多了一本新本子，東西擺放的順序也不一樣，帕特森的動作也略有不同，導演還用了和上週一更遠的景別來區別——這就表示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不再是7天這樣子的循環，這就破除了消極的宿命論，正是這些細小的不同給生活增添了許多樂趣和痛苦，這也正是生活本來的面目。

一刷沒有注意到結尾的微小不同，還以為是宿命論。雖然帕特森然默默無聞從不想著出名，他還拒絕使用手機，但仔細想想這不正是我們現代人內心渴望的生活啊！

2017.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