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La Land：沒有註定會走到底的愛情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帶著看過無數影評後重置的價值判斷，我昨晚二刷了 La La Land，有點不能原諒自己，之前居然冷漠地贊同了嚴肅八卦影評最後的結論，「男女主角是註定會分手的」。其實仔細想想，什麼樣的愛情又註定可以走到最後呢？

Seb 和 Mia 是註定會在一起的，這不難理解。
兩個懷抱藝術夢想的年輕人，在追夢的過程中不斷受挫，卻幸運地同類相逢，從此惺惺相惜，互相鼓勵。理想的故事走向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兩人繼續陪伴支持鼓勵對方，從不停止為夢想奮鬥，千里馬遇上伯樂，終於成了閃閃發光的金子。有這樣艱苦奮鬥的革命友誼和互相欣賞的異性相吸做基礎，各自實現夢想後，兩人從此過上了 happily ever after 的生活。



但現實總是另一副模樣。
對於Seb和Mia來說，那個走散的分岔路口，是Seb沒有出現在Mia的小劇場上。

有人說，Seb和Mia懷抱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目標。我承認。
Seb愛的是老舊過時，將近消逝的Jazz，他不在乎別人愛不愛他的音樂，他相信自己對Jazz的熱情會感染那些同類，讓它重新流行起來。而Mia卻剛好相反，她在乎別人的評價，她擔心自己的小劇場沒人來看，如果不是Seb的鼓勵，她也許不會完成自己的劇本，演自己的獨角戲。

Seb本是應該出現在小劇場的。他如此堅定地相信他的女孩是個天才，他如此欣賞她的才華和天賦。有他的支持，即使到場的只有寥寥幾個觀眾，即使散場後聽到的是觀眾的負面評價，她也不會就此崩潰氣餒。愛情的意義之一，不就是愛人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會變成源源不斷的前進動力嗎？

可惜，他錯過了那場表演，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時候不在身邊，感情從此有了縫隙。命運時常最讓人遺憾的，就是你永遠不知道在哪個關鍵的分岔路口，因為沒有完成那個關鍵的動作，兩個本可以走到最後的人竟然開始漸行漸遠了。



他應該是更愛她的那個吧。在放棄的懸崖邊上，他還是使勁拉了她一把。
Seb勸Mia參加試鏡的時候，有一個細節特別打動我：無論她說多少次「可能我不行」，他總是毫不猶豫地一次又一次說「你行」。那種比相信自己還要堅定的相信，有時候就是含淚再試一把，硬抗再走一段的全部力量。

Mia試鏡成功了，他們卻分開了。
他們本不該是註定分開的呀。一個去巴黎，一個留在LA開爵士酒吧，沒有了天時地利人和，沒有同一個夢想，追求不同的目標，難道就是必然分開的理由嗎？
或許還是因為年輕吧，把來之不易實現夢想的機會，看得比愛情更加重要。畢竟時間在流逝，天各一方的愛情要如何維持下去呢？年輕的時候，或許還不懂遇到一個心靈契合的人有多難，只知道愛一個人，就是成全他的所有願望。慶幸的是他們最終還是相互理解的，兩個同類相愛一場，回憶已經足夠燦爛。可能從此分道揚鑣，但愛情永垂不朽。



大學的時候看《少年派》，很喜歡片尾的一句台詞：

I suppose, in the end, the whole of life become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always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

人生就是不斷放手的過程。如果非要說有遺憾痛心的地方，那就是時常沒有機會好好告別。還有機會好好道別，他們是幸運的。
Mia含淚如訣別般說 「I'm always gonna love you」 的時候，我懂。
「即使最後的結局是分開，謝謝我們曾經在一起，謝謝我們互相懂得，互相成就。這份理解將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空間的阻隔而淡化，我們永遠是那個生命里最懂彼此的人，我會永遠愛你。」


這個時候亂入一段《解憂雜貨店》也很合適。


所以你看，他們並不是因為擁有了不同的目標和背道而馳的夢想就註定分開，他們只是遺憾地錯過了彼此。其實他們當初更愛對方的原因，恰恰就是他們的不同。大多數人愛上對方，是因為對方彌補了自己心裡「不可能成為的人」的位置。Seb欣賞Mia身上的創作才華和表演天賦，Mia欣賞Seb毫不在意他人評價的瀟灑。兩個同類相愛一場，發現了彼此的不同，釐清了自己的目的，接著各自追尋夢想，此去經年，從此失散，僅此而已。

生活本來就是感情、事業和未來交織在一起，兩個人沒有走到最後，很多時候不是因為不愛彼此，只是輸給了彼時太多的侷限性。Mia那一段幻想和現實的對比，就唏噓得充滿無力感。她回到現實後，我腦子裡只剩這句話，「你曾讓我對明天有所期許，卻完全沒有出現在我的明天裡」。

也許沒有註定會走到底的愛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決心攜手一生，是需要很多包容妥協，付出很多努力的。年少時逝去的愛情，或許就是成長的代價吧。

我猜Mia和Seb最後相視的瞬間，心裡是這麼想的：祝願最終走散的我們，前往截然不同的精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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