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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來越愛你 La La Land

爱乐之城/爵士情缘/啦啦之地

8 / 690,804人    128分鐘

導演: 達米恩查澤雷
編劇: 達米恩查澤雷
演員: 雷恩葛斯林 艾瑪史東 Amiee Conn Terry Walters Thom Shel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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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迴還

2017-02-22 05:34:25

我們在電影裡相見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我給很多院線電影打了高分,卻從沒因為熱愛一部影片而走進同一家電影院再觀看一次,《愛樂之城》是個例外,在那個氣溫驟降、風雨交加的下午,我毫不猶豫拉著媽媽再去看一次《愛樂之城》,再觀賞一次那精美絕倫的畫面,再聽一遍高司令口中溫情款款的那句「我們在電影裡相見」。
  在各大科幻片、動作片大行其道的今天,似乎沒有多少人再去關注歌舞片了,當然,對於我這種連觀影量甚至不足200的小白來說,歌舞片也只是停留在腦海中的在厚厚一本電影史中無意翻到的某個一閃而過的名詞而已,更談不上對其進行一番精準獨到的點評。然因為太愛這部影片,所以也想寫下自己的感悟。
  
  影片開頭以一段高超的長鏡頭作為熱開場,配以節奏分明的音樂,描繪出一幅公路群舞的盛大場面,明麗的色調、奪人眼目的色彩以及群眾演員熱情洋溢而又精彩的說唱片段都奠定了全片輕快的基調。
  貫穿影片始終的是每幕開頭疊印在畫面上的四季文字,以「冬」為始,再以「冬」作結,四季的轉換明示了時間的推進與流逝,更暗示了男女主間情感的關係變化及劇情的推演。每一幕都形成一個相對獨立的情節單元,在每一單元中都設置了應有的開端、發展、高潮、結尾,又都在無形中全部匯於一體,在組織結構中體現了完滿。要怎樣權衡好歌舞片段與情節發展的比例以及如何做到毫無瑕疵地將歌舞安插進劇情中是件費力的事,而事實證明每一出說唱與每一段舞蹈的插入都有其特定意義,而這意義不僅體現於男女主二人的對手戲中,對於二者本人的追夢之路與心路歷程都產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而男女主兩人在愛情與事業、理想與現實中的博弈也隨之成為貫穿全片的主線與核心,固守與妥協的抉擇不單是片中角色的心理困惑,角色的每一次對白都穿過螢幕與座中的觀眾發生共情,引起共鳴,最終達到感人肺腑的震撼效果。
  不同於以往愛情片中以極快的節奏推進男女主的感情發展,本片男女主雖然在一次交通大堵塞中有過一面之緣,卻也是一次堪稱糟糕的處逢——兩人沒有一句對白,男主的長鳴笛及皺眉與女主的豎中指顯示出了兩人情緒上的煩躁與惱怒。最令我感到欣喜的是,男女主二人的真正交集並非類似於偶像劇中兩人因某一次狗血事件而「不打不相識」,雖說這交集來得相對較晚,但卻並不讓人感覺節奏冗長、拖沓。在開端部中導演選擇以兩人不同的視角來展示分屬於各自的平凡卻不平淡的一天,這種平行敘事的手法避免了平鋪直敘帶來的一定的視覺疲勞感。曾看到有評論說認為男女主間的愛情產生得太過突兀,該設置不夠合理。但是什麼才是合理的呢?難道非要兩人之間發生戲劇性的一幕爾後從小心翼翼地試探與接近、處心積慮地設計對方使得對方愛上自己然後在相處中再發現彼此都已情根深種方才敢說出一句「我愛你」或是才在心底徹底認可這個人嗎?我猜想寫出這句評論的人一定沒有體驗過那種「一眼萬年」的獨特感覺。兩人相遇是偶然,卻在冥冥之中隱含了太多必然。不似電影《卡薩布蘭卡》中那句經典台詞「全世界有那麼多城市,城市裡有那麼多酒吧,可她偏偏走進了我這一家」體現的那般,女主走進他的酒吧是絕對的偶然,而《愛樂之城》通過之前漫長的鋪墊已充分展現了各自算不得稱心如意的生活狀態與游離於人群之外的孤獨感——米婭雖然在咖啡館有份穩定的工作卻始終對工作漫不經心,時常翹班去參加試鏡;有一群愛好交際的室友,卻寧願縮在房間工作而對派對不以為意;在狂妄自大的劇作家面前彬彬有禮卻又伺機趕緊撤離那種氛圍。塞巴則更是將「邊緣性人物」演繹得淋漓盡致:自詡嚴肅的鋼琴家卻生活拮據;不願打理自己的家卻不肯讓姐姐坐在一位敬仰的爵士樂手曾經坐過的凳子;再次得到工作卻因內心的高傲不顧店長囑託而彈奏起不應景的高雅鋼琴曲……所以塞巴彈奏《Epilogue》是必然,而米婭在無意中聽到酒吧傳來的鋼琴聲從而順從自己的內心走了進去也是必然。於千萬人中一眼發現了你的存在,再通過光線的調度將除了眼中人外一切外景背景化的特寫,使得鏡頭的運轉充滿了詩意,而米婭的眼中此刻也閃爍滿了崇敬與傾慕。我想此時此刻米婭已經將彈奏出震盪她心靈曲目的塞巴歸於自己的「soulmate」的一類中了。心靈、意識發生碰撞,擦出了激烈的火花,我想一見鍾情莫過於此吧。
  影片中有太多夢幻般的場景,大量的慢鏡頭與中近景使得男女主兩人的輪廓漸漸成形、定格,兩人在廣闊的場地上跳著並不專業的踢踏並一同跳上長凳將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在星空下翩翩起舞的剪影、甚至最後那長達七分多鐘的幻想出的「倒帶」配以激揚的音樂同樣美不勝收。而我最愛的一段是女主從餐廳跑出來奔走在去見男主的路上的一小節,她和她男友以及他的家人並非一路人,彼此言談舉止間都透露著尷尬與不適,而這在與塞巴的相處中不會出現,他們的階層、背景與生活狀態都十分相似,甚至志趣愛好也相差無幾,於她而言,他是懂她的,而恰巧在這時,那首可以說貫徹始終的縈繞於夢境與現實的鋼琴曲也在廣播裡傳出,她更是心馳神往,於是她蹬著高跟鞋,穿著那件綠色的裙子,在晚風搖曳中,在花瓣紛飛的大道上,欣喜地奔向她的心上人。米婭在影片中笑了那麼多次,可我第一次看的時候,我就在想,即便在那以後曾與塞巴一起度過過短暫的一段時光,即便在與之背道而馳後追逐到了自己最渴望的理想,她最開心的時候仍然屬於自己在飛奔去電影院的路上的時光吧。
  愛情與夢想的母題從古至今以各種藝術形式出現在人們的視界中,經久不衰,甚至在電影界中已經成為了爛大街的題材,而這是《愛樂之城》想要表達的嗎?也許是吧,但是我個人感覺電影最想表達的是導演關於「一個人對於生活中各項重要珍物的選擇以及如何處理好堅守與妥協的關係」這類重大人生問題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有人說不明白為何男主會愛上這樣的女主,她在嘲諷了男主的對於理想的背離後又像是忘記了自己的初衷一般轉而輕易地說出放棄演戲的夢想的話,她坐在長凳上深情地望著男主,用攝人心魄的語調告白「我會永遠愛你的」,卻在五年之內重新找到了另一半並且組建了家庭。這樣「背信棄義」,憑什麼搏得了塞巴的愛?
  女主這種舉動是值得讚頌的嗎?當然不是,可是這就是現實。有太多評論稱這部影片「不接地氣,完全理想化,跟現實搭不上邊」,可你真的看到了隱藏在光鮮背後的辛酸了嗎?我曾經寫道:愛一個人就應該殞身不恤,就該拿自己的命去愛。當時我看了這部影片對自己的這番「豪言壯語」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可後來一想,完全沒必要。塞巴之所以愛上米婭,跟米婭後期的這些舉動一點關係都沒有。首先,塞巴是在米婭欲圖放棄自己的理想之前就已經愛上了她,米婭敢上前和不願親近人群的塞巴主動搭話,米婭樂觀應對面試帶來的各種挫敗,米婭放棄了原本鋪設好的律師之路轉而輟學來到洛杉磯一邊打工一邊追求理想而這本身就與固守古典爵士樂不肯做出變通的塞巴產生了心靈共鳴,米婭會為了他而漸漸愛上原先無感的爵士樂,米婭會為了和他在一起而與父母做著各種思想工作,米婭會在塞巴開始向現實低頭時大聲質問他是否不打算堅持自己的夢想了,雖然塞巴很惱火,但是如果米婭對他微微一笑說「我跟你去巡演,並且我很高興你能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的話,那麼從他心底來說肯定也是失望的吧。所以他才能在米婭回家之後又興緻沖沖地半夜一路找去她家僅僅是為了勸她重拾夢想,因為這兩人從骨子裡就是天作之合,他們的性格、他們的對於自己所愛的堅守態度簡直一模一樣。
  可是,這不是最重要的。
  我們不能因為塞巴最後創建了自己的爵士樂俱樂部就對他加以褒獎,而對背棄諾言的米婭加以貶低甚至謾罵,因為「堅守與妥協」從來就不是根本對立的存在,它們不該被貼上標籤,被認為一方是偉大的代名詞而另一方是令人嗤之以鼻的,我們總是一味地為了各個為夢想而艱難營生的殉道者的故事感動得熱淚盈眶,卻對最後或失敗或放棄的人們背後的辛苦視而不見,我們沒必要將那些始終如一的人們奉為英雄,因為選擇都是個人的事,塞巴選擇一個人默默為俱樂部奮鬥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對米婭的一往情深也本就是他個人的事,米婭雖然出現在了他人生軌跡中與他相愛,卻鮮少有對他個人的抉擇產生過直接影響,同樣的,我們可以不支持米婭最後的選擇,可以不理解她的妥協,甚至可以反感她對於諾言的不信守,卻不得不說,她沒有做錯什麼。她並未對塞巴說過「我一定會來找你」或是「無論如何我都會嫁給你」的山盟海誓,她最後選擇了他人從根本而言沒對任何人產生直接的壞影響,這一切都是她的權利。她妥協,她也為了自己的事業放棄了太多,在五年前她一心一意愛著塞巴,五年後誰又能算準一個人的命數,要知道,五年間可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相反,現實中很多說著「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人在哭喊兩天後又投入了新歡的懷抱,很多人在成名後選擇步入婚姻殿堂卻屢屢出現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話,甚至很多人到了最後不僅讓愛情敗給了現實,連夢想也沒有勇氣再去追逐。這些我們都沒有資格去指責什麼,我們連當事人都算不上,更別提談論別人的人生,何況,又有幾人願意把背後的苦痛展現在眾人的眼前呢?所以,這部影片雖然有關理想,卻現實殘酷得令人渾身冰涼。它告訴我們,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愛情事業雙豐收的,不是努力追逐理想的人一定會成功,很多時候我們當年的豪言壯志最終會化為無奈的嘆息,我們當年愛過的人也許會在彼此相視一笑後相忘於江湖,而這,就是現實,你可以逃避,但你終究還是要面對。
  最後的最後,作為當紅影星的米婭的那張巨型海報貼在面前,塞巴卻連看都沒看上一眼,因為毋庸置疑,塞巴知道米婭有成為影星的潛力,所以根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他每天走過那條巷子,走過貼著米婭海報的牆前又回到自己的一隅天地中,他只能在這些海報和電影中才能再見那張難忘的臉,而在「小塞」里塞巴虛構的那段「回溯」也印證了他當時的那句話:我們在電影裡相見。
  我們相識、相愛、又分開,愛你時我覺世間一切都好美好,分開後我也只會留你作為一份惦念卻不再提起,我會永遠愛你,但我不會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會見你,但永遠只能在電影裡。我會永遠記住我在夜裡奔向你、奔向相約的破舊電影院的場景,因為我最快樂的時光,全部凝結於此。我們在電影裡相見。然後再見。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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