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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量世界--Measuring the world

测量世界/丈量世界/

5.8 / 2,371人    Germany:119分鐘

導演: 德勒夫巴克
編劇: 德勒夫巴克 丹尼爾凱曼
演員: 佛洛里昂大衛費茲 卡爾馬可維奇 大衛克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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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ouble

2017-02-24 05:29:06

你用什麼去丈量世界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韓寒的電影裡有這麼一句台詞:「你連世界都沒觀過,哪來的世界觀?」

這話如果被高斯聽到,他一定會聳聳肩,一臉不屑的反駁起來,就像他反駁洪堡時一樣:「尋找深藏在遠方的東西,深入洞穴、火山和礦坑裡發現它們,不過是巧合,不算什麼重要的事兒。世界並不會因為這樣偶然的探險發現而變得更加明晰。」

幾乎用自己的雙腳丈量了整個南美洲的探險家亞歷山大·洪堡當面聽著這話,心裡一定有無數句媽賣批不知當講不當講。

洪堡出身王室貴族。小時候的教育方法是媽媽向歌德請教來的。他和他哥哥接受的在家教育,老師是十五位當時的各種名家大學者。他們的哲學課和物理課的老師是康德的得意門生赫爾茨,兄弟倆一次都沒錯過赫爾茨的夫人亨利特在家舉辦的沙龍,文人雅士在這裡談論上帝,談論感情,彼此通信,「年輕時若怠慢了多愁善感的情懷,年長時就會有令人嘆息的結局」。

也許從洪堡9歲仿製出富蘭克林的避雷針開始,他漸漸覺得靠近真理就必須身體力行。一邊修著大學的課程,一邊也搞自己的地下考察,一畢業就成了前途無量的礦業公務員。他用自己的身體做實驗,研究出了活體肌肉纖維導電性的問題;深入礦坑險些死於缺氧,於是改良出了全新的呼吸裝置。

外人覺得他仕途坦蕩有理想,連席勒都想認識一下這個有前途的年輕人。

但洪堡卻急流勇退,毅然辭職。他要去新世界旅行、探險、研究科學。於是他和自己的夥伴邦普蘭踏上了神秘的南美洲大陸。這一趟耗時持久、崎嶇險阻的旅行最終讓他功成名就,無數的山水以他命名,最早確定了等溫線、等壓線、洋流等等科學概念。

回國後他的哥哥正在創辦洪堡大學,「全世界最好的大學,辦學方法獨一無二,擁有全國最著名的教授,政府特別怕這所大學」。

之後很多年,洪堡繼續著他的自然科學研究,在學術界的地位越來越尊貴,達爾文稱他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旅行科學家」。

然而,在二十多年後的這次自然科學研究者會議上,他遇到了和他觀點與行動都南轅北轍的高斯。這是高斯幾十年來第一次離開家鄉。他們倆上一次見面是在皇宮裡,算出了1到100和的鄉下神童高斯專程來表演算數,以爭取宮廷獎學金,而洪堡兄弟倆正在和國王一起吃一頓稀鬆平常的奢華午餐。



幾十年後的重逢,洪堡沒有得到他或許期待過的一見如故和惺惺相惜。

高斯說:「一個人獨自坐在書桌前,一張白紙,一架望遠鏡,窗外是明朗的夜空,繁星可辨,如果這人在理解繁星之前能夠堅持不放棄,這大概就是科學了。」

旅行探險在他看來不過是巧合。高斯正是這麼教育自己的兒子歐根的:「巧合是一切知識的敵人」。然而他那看起來不如他聰明的兒子當時並沒有get到這個點。

甚至國王親自邀請高斯去做大學教授,他也拒絕了,因為他喜歡待在家裡。

他寂寞到只能與望遠鏡和白紙為伍,他想知道到底什麼是「數」。



有那麼一刻,他的求婚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帶著自己的畢生成果去見康德,也悻悻而歸。他從康德的桌上順走了一瓶箭毒,一飲而盡,想要就此了結自己失敗的愛情和不被人理解的事業。然而,他「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他一直覺得這是個神蹟,直到洪堡當面告訴他:「箭毒只有進入血液才有毒性。為什麼?因為這是我發現的,而且我打賭你喝掉的那瓶箭毒就是我帶回來的。」

高斯似乎一瞬間就從洪堡這裡發現了旅行的意義。但他也發現了,這個想要接受俄羅斯的邀請,再次前往遠方去測量地球磁場的男人,居然連測量磁場的公式都不知道。

他們終於能夠相視一笑,不是因為懂得了彼此的大智大能,卻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的無知無能,和那異質同構的好奇心。高斯說:「去測量吧,把數據告訴我,我幫你算」。



高斯的世界裡沒有遠方,但他似乎又比誰都走得遠。洪堡在俄羅斯的探險結束後,「竟一下子弄不清楚,他們中究竟誰走的更遠,誰才是一直留在家裡的那一個」。

這幾年這句話似乎很流行:要嘛讀書,要嘛旅行,身體和靈魂,總有一樣要在路上。高斯和洪堡,本來分別在兩條路上埋頭狂奔,是上升的一切終將匯合嗎?或是就像高斯做出的非歐幾何論斷:兩條平行線總會相交。

而高斯那看似不太靈光的兒子歐根,帶著「我將來該靠什麼生活」的問題,在前往北美洲的船上突然發現了自己的記牌絕技,小時候爸爸教過他喬爾丹諾·布魯諾記憶法,他這才突然搞懂了。他不僅一下建立了自信,更是在船上收穫了愛情。上岸後的歐根一步步奮鬥成了美國國家銀行行長。

這不是讀書,也不是旅行,這是另一種可能性,這是另一把丈量世界的尺子。這種可能性,洪堡沒見識過,高斯也算不出。



一個人要走多少路,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我們無法為有限的生命做好全部的計劃,卻總能跟著好奇心的指引做出跟自己的生活最強相關的決定。這個決定無所謂正確與否,危險與否,但它總讓做決定的人不無聊、不後悔。

洪堡知道:「死亡不是生命之火熄滅前的那幾秒鐘時間,而是那之前的長期衰弱過程,是經年累月不斷延伸的衰老。一個人還活著,但他同時也在消失,他的壯舉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煙消雲散,而他居然認為仍可長存。造物主正是這樣安排死亡的!」

亞馬遜河邊的人無法理解這些來自遠方的陌生人:「人生見了鬼的短,為什麼還要去冒險?」

邦普蘭告訴他:「正是因為它的短暫。」

寫到這裡,我捫心自問:

你用什麼去丈量世界?或者說,你還是願意繼續被這個世界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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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曉題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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