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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來越愛你 La La Land

爱乐之城/爵士情缘/啦啦之地

8 / 690,804人    128分鐘

導演: 達米恩查澤雷
編劇: 達米恩查澤雷
演員: 雷恩葛斯林 艾瑪史東 Amiee Conn Terry Walters Thom Shel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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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塵

2017-02-27 08:09:33

《愛樂之城》與靈魂出竅


看電影《愛樂之城》,對於一言不合就尬舞這種事,有人認為好尷尬,很齣戲。那麼我覺得他們未免也太過嚴肅,電影是一個夢,看電影就是具有不同人生體驗的紅男綠女坐在同一個大廳裡做同一場夢,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我們又何必太認真太嚴肅呢。再說電影和現實到底誰更像一台戲?誰又能說虛幻的一定是電影就不是人生呢,那麼誰才在戲裡,誰又出了誰的戲呢?

劇情片懸疑片的擁躉,可能對歌舞片動不動就又唱又跳的場景和緩慢的敘事節奏難以接受,但我卻心嚮往之、甘之若飴。如果電影是一個夢,那麼歌舞片就是一場夢中夢。片頭的長鏡頭群舞,像是人群里蓄謀已久的一場集體精神叛逃。逃離煩躁的現實,任由靈魂離岸飛昇。每一錘鼓點與精確的腳尖觸地配,力道足以砸碎現實之侷促;每一個空靈的樂音與舞者的離地翻滾合,悠揚足以挾持靈魂之輕靈。這就是靈魂出竅的力量。

黃小琥的「感覺快樂就忙東忙西,感覺累了就放空自己」;黃立行的 「抽離身體放開自己,地心引力抓不住你。」所謂的「放空」「抽離」就是一瞬間的靈魂出竅。相信每個人都有這樣一種體會,毫無防備突然陷入空白的世界,陷入時間的黑洞,這是一種被動的無意識的靈魂出竅。然而更高級的靈魂出竅應該用胡塞爾現象學的「懸擱」形容,暫且不論現象學裡的現象與本質的關係。只是獨愛這種狀態,那是一種靈魂的主動抽離、收放自如和進退有度。是山水畫裡的留白,是音樂中的休止,是詩句之間的停頓;是低眉婉轉處,有斯人念想;是有人突然闖入夢中,仍氣沉心定。

能夠時常主動抽離靈魂的大都熱愛生活,情懷深沉。週末與朋友小聚,聚會定在「風波莊」,一個武俠主題餐廳。吃的是江湖菜,飲的是江湖酒,說的是江湖話。進此家餐廳後落座服務員問你,「大俠,功力如何?」就是問你吃什麼,紙巾是「無字天書」,你表示感謝,服務員會說:「行走江湖,不必客氣」,點完菜通知後廚,小二會說「小二,江湖又起風波了!」不管有沒有兩把刷子,凡來店光顧的男顧客,都被尊稱為大俠。不管是不是身懷絕技,女顧客都被尊稱為女俠。調羹叫小李飛刀,筷子叫雙節棍,牙籤叫梅花鏢。招牌菜單有大力丸、黯然消魂飯、九陰白骨爪、一陽指等。見過很多主題餐廳,電影主題、飛機主題、音樂主題的,這些餐廳大多在氛圍營造上下功夫,很少有這樣的把主題深度融入用餐全程的。且不說菜品如何,單是那些江湖黑話就能讓人靈魂出竅:彷彿生在江湖亂世,素衣三尺,仗劍天涯。一罈女兒紅,飲盡英雄淚。江湖險惡,管他煙花起、紅塵亂,今日痛飲一處,明日再醉他鄉。

社會學者理察·桑內特說,在私密性逐漸壓倒公共性的轉折時代,大部份人認為在公開場合流露情感是羞恥的事。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自由的靈魂衝破牢籠後緊接著必定就是一聲衝天長嘯。人的真性情是與世俗的背離,也像是另一種形式的靈魂出竅,但往往突破陳規的更受人仰敬。藝術家或者熱愛藝術的文藝積極分子,透過琴鍵、弓弦、文字、鏡頭、畫筆、舞姿表情達意,在藝術與生活的舞台上恣意流露著平常無法釋放的情緒。

21日北京大雪,有朋友圈Po出雪地裡的樂隊演奏著《新長征路上的搖滾》,一名寫字樓剛下班的白領路過隨著音樂起舞,儘管觀者寥寥,儘管大雪覆身,但那一刻他們一定是快樂的。我想起初中第一次聽拉德斯基進行曲聽到淚目,卻又不知淚從何來,只知道從此以後就喜歡那些疾走之音、雄渾之調,如風之呼嘯、雲之怒集、山之磅礴、浪之洶湧,好像誰與誰暗裡較著勁一般,又或只是一種互相的激盪。我想起了當自己練熟一首鋼琴曲,雙手在黑白琴鍵上飛舞馳騁,彷彿雙手已不歸意識支配,而是自己有了生命和主張。那一刻,每一個音符跳躍的地方,都是靈魂出竅的舞台。

《愛樂之城》關於爵士樂即興演奏的描寫,讓我想起了攝影。彼時雲濁,提一掛鏡頭,拍的都是些壓抑灰白的歪枝斜影,就算是青綠的河水、大紅的燈籠也彷彿失了顏色,一副破敗模樣;此時風清,舉一支相機,拍的淨是些花氣襲人、鵲聲穿樹,就算是素雅的街頭、松枝的殘雪也都散發著愛的光芒,一場繁華景像。攝影跟演奏爵士樂一樣,連攝影者自己都不會準確地知道快門按下的一瞬會定格怎樣精彩的畫面,可以確定的是,那一定是極具美感的。就像人生雖然篤定未來一定精彩,卻又不斤斤計較、精心算計,一切依念起、隨意行。

有人想把生活過成段子,手持反雞湯武器粉拳錘打現實;有人想把生活過成詩歌,沉醉於樓上月枝上風;有人想把生活過成山水畫,揮毫潑墨風生水起;有人想衣袂飄飄舞盡人生;有人雄心勃勃,想要縱橫四海,看遍人世繁華;還有人貪圖安若,只想坐坐旋轉木馬,天天兒女情長。其實對於普通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我們擱筆走馬,說出發就出發,為夢想不辭千里,過山過水的奔赴。哪怕夢想不能都成真,只要活的細膩不擰巴、多愁善感不矯情,把生活過成一部歌舞片,保持一種情感的張力、生命的熱度和蓬勃的生機,活成自己鐵定的方向,也就不算對生命的辜負。

多看幾幅畫、多聽幾首音樂、多讀幾本書、多看幾部電影,當忽然在其中體會到了自己的生命情感,我們就卸下了現實的重負,心靈變得輕盈,去享受靈魂出竅瞬間的精彩吧,誰又能肯定那真的只是一瞬間而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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