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之城》：愛你，就是希望你成為你夢想成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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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夠了燒腦的懸疑，燒錢的的特效，今年把大獎刷了一圈，申奧呼聲甚高的，是這個情節簡單的愛情故事。
 
夢想＋愛情，一大半文藝作品的模板都是這樣的。
 
乍一看，好像唯一的新意就是披著歌舞劇的外衣。但越是接地氣的感情，越靠近吃喝拉撒睡的普通人，拍得夠克制，夠走心，更容易引起共鳴。這大概也就是為什麼這部片近半個月在各大號和朋友圈橫刷了一圈，每個稍微有點人氣的號都想開闢一個或幾個新的評論角度，有的還能硬拖拽到女權……



打的是歌舞片的旗號，開篇就來了個亢奮的高速路集體大狂歡。被堵在路上趕著上班的勞苦大眾像打了雞血，五顏六色地唱著追夢之歌：
 
And when they let you down
You'll get up off the ground
'Cause morning rolls around
And it's another day of sun
 
當他們讓你失望
你堅持給自己希望
因為新的一天又將來臨
會迎來新的陽光
 
有夢想要比順從於按部就班過得辛苦得多：一方面需要你為了活著，融人人群里做不喜歡的事，另外你需要仰望天上，提醒著自己還有夢想，這種孤獨感大概就是Mia在各色好萊塢底層派對上的體會。追夢還要奔跑，姿勢有時候在別人看來還挺可笑，你自己也不知道盡頭在哪裡，只是在仰望、希望、失望，然後再仰望、希望、失望……
 
隨著「砰」一聲所有車門一起關上，一切回到現實：堵車，焦急的喇叭聲，罵罵咧咧的催促……甚至男女主角的第一次見面都是在不耐煩，不友好的氣氛下發生的。真實生活沒有歌舞唱跳出來的那麼美妙。



熱愛表演的內地小鎮姑娘Mia，為了童年的夢想，大學輟學，隻身闖蕩洛杉磯。為了離夢想近一點，也為了在夢實現之前養活自己，Mia在好萊塢片場的咖啡廳心不在焉地打著工，業餘時間四處試鏡。作為臉蛋並不出眾，身材不出眾，演技也不出眾，一切都很普通的表演熱愛者來說，熱愛和堅持似乎並沒有讓她離夢想近一點。她不停出現在各個試鏡，看不到希望的同時也沒有得到尊重：她被可以趕著吃午飯的選角人員毫不掩飾地敷衍著，也可以被導演毫不留情地當場叫停喊下一個，或者一通電話就可以隨意打斷她試鏡時醞釀的感情戲……每次都是一腔熱情撞上冰冷的現實，自己還要假裝並沒有被撞疼。
 
為了不錯過任何可能的機會，Mia還不得每次抱著希望參加各種虛假繁華的趴體，然而在燈紅酒綠的吵鬧中更覺孤寂：有人對你不屑地翻白眼、有人抹著哈喇子想睡你、有自稱為「著名編劇」，其實一文不名的人對你誇誇其談地炫耀……為了一絲絲可能來臨的「希望」，違心適應著你不喜歡的各種現實。
 
像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夢想的出口在哪裡，磕磕碰碰亂撞著找尋。



另一個是執著熱愛小眾音樂青年Seb，境況也半斤八兩。他沉迷於傳統爵士。他比Mia更不願意去討好現實，因為：他不怕正常人最怕的窮困潦倒。他對姐姐說：「讓生活打擊我打擊到它覺得疲憊為止。」Seb明確被要求每晚在餐廳按要求彈奏Jingle bells之類的歡樂通俗背景音樂，製造點氣氛，總又情不自禁即興彈起自己熱愛的爵士，聖誕節當天再次被主管再次辭退。
 
歌舞片的好處就是情節推進和情感處理上不用太跟邏輯較真。不用像那些正兒八經，又保證不欺負觀眾智商的文藝片那樣，必需要讓編劇燒腦那麼幾個心有靈犀的對視、幾場讓你信服的遇見、幾段直擊心靈深處的對話，來告訴你這對CP多麼match，他們相愛多麼渾然天成，他們最後的分道揚鑣是多麼傷感……幾次偶遇，幾段歡樂默契的唱跳，眼神對上，各自不得志的兩個人墜入愛河。愛裡面有彼此對夢想的尊重，在谷底徘徊迷茫時惺惺相惜的理解。



春夏秋冬再加上一個冬天，按四季劃分感情。
 
春夏就像感情最初的樣子甜蜜美好，春天暖風撲面，夏天火辣熾烈。度過了愛得純粹春夏兩季，秋冬來臨，褪去鮮艷濃烈的色彩，蕭瑟沉甸甸的現實浮現。

 

在經歷為了現實妥協、發展不同步、矛盾和機遇之後，兩人也最終分道揚鑣。 五年後，Mia成為有巨幅海報掛在街頭的大明星，Seb也開了自己的爵士酒吧。沒有了一段愛情，成全了兩個夢想。
 
因為一次堵車，Mia和丈夫走進Seb開的爵士酒吧。Seb的酒吧用著熱戀時自己設計的LOGO，彈著當時的定情曲，這樣的巧合充滿了」Casablanca」式的感嘆：
 
世界上那麼多城鎮，
城鎮有那麼多的酒館，
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
 
最後七分鐘幻想出來的平行時空，我更願意相信那是Mia的想像。裡面的場景有好萊塢的佈景，有巴黎，有眾星捧月的熱鬧，這都是Mia一路實現夢想的軌跡裡的場景，這也更像是曾經失意絕望到崩潰，逃回小鎮後被Seb說「such like a baby」的Mia才會有的感性想像。也大抵只有女人，才願意把回憶具體到可能的每一個細節，拼湊出一輪完整的想像。
 
這七分鐘錶面平靜克制，底層波濤暗湧，蒙太奇的平行時空想像，也算是對那段曾經一起陪伴、堅持，提醒夢想的歲月致敬，慰藉和告別。
 


此去一別，付諸流水。臨走時Mia忍不住轉身一瞥，台上台下，四目相對，過往全在眼神微笑里融化。
 
關於「愛情」和「夢想」。
 
現實就像Seb聽到Mia跟家裡打電話時，一抬眼看到的天花板上的水漬：不好看，但提醒了你真實生活的窘迫。為了更穩定的生活，更體面的感情，他違背一直堅守的原則，加入樂團，做自己排斥的但是更順應大眾喜好的流行音樂。
 
小眾音樂要不要隨時代做出改變，去迎合當下的胃口，獲得更好的回報，也得以延續，跟跟我們每個人成長中要不要壓抑自己的個性想法，去迎合外部大環境，其實是多麼相似的痛苦糾結。
 
Mia去現場看漸漸走紅的樂團的演出，現場很熱烈，燈光舞台，表演形式都很花哨，但她很熟悉那舞台上並不享受的臉，同樣追夢的人才看得到熱鬧底下被隱藏的孤寂。
 
愛情的自私和控制也開始顯現：我為你犧牲了這麼多，你也應該有所回應。
 
Seb建議Mia跟自己巡演，Mia反問Seb他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這樣的處境，重新拾起自己的夢想。
 
夢想點燃了感情，也最終引爆了感情。
 
Mia在提醒Seb堅持夢想之後，自己卻難以承受舞台劇的淒涼反應，和一直以來的挫敗試鏡生涯。她絕望地回到小鎮，想說服自己接受平靜的，不會有光芒的日子。
 
對於他們來說，最幸運的不是蒼白的惺惺相惜，而是於艱難之中開始一段感情，在彼此卑微地懷揣夢想時，都曾互相伸出手，呵護住彼此夢想的一絲弱光，不至被熄滅。
 
如果硬要評價誰的愛多一些，應該是Seb。
 
可以說出「讓生活打擊我，打擊到它覺得疲憊為止」的人，也可以在墜入愛河後，聽到Mia跟家人一通電話後，放棄自己的堅持。Seb的妥協於現實，也讓Mia有可能全職在家專心寫劇本，籌備讓她的人生產生轉折的舞台劇。
 
他激發出了她更遠大的夢想和能力，也比Mia更了解她自己夢想，他知道她需要一整個舞台的完整表現，鼓勵她選擇更好的機會。吵架時他一衝動說「演員的追求就是被觀眾認可」深深刺激了Mia，但是就夢想來說，Mia沒辦法像Seb的爵士夢追尋得那麼純粹。
 
他不介意潦倒的生活，家人的嘲笑，現實的羞辱，他對自己的夢想可以沉浸得很自我：我愛爵士，只要我自己愛就夠了。姐姐奚落他潦倒的生活，他可以說「讓生活打擊我，打擊到它覺得累了為止。」實現夢想開了酒吧後，他還是簡單平靜地一個人生活，對他來說，夢想跟有沒有人追捧，有沒有人欣賞不太有關係：我堅持，你們隨意。連Mia剛開始時候都說他像一個與世界格格不入的weirdo。
 
Mia從一開始寫劇本，就一直關注 「會有人喜歡嗎？有麼有人來看？」在小劇場不成功的舞台劇演出結束後，腦海里也幻想著別人的負面評價，導致自己內心崩潰。
 
Mia很敏感，對於外部的態度很在意，這也說明她的的夢想，最終是要以外界的現實標準來衡量的。對於Mia來說，她需要喝彩，她的夢想需要鮮花掌聲填充。好萊塢本來就是一個名利場，嚮往被它接納，本身也就是對名利物質的一場等待。
 
片頭在咖啡店打工時，女明星走進店，直到她拿著咖啡上車，鏡頭裡Mia眼神一路追隨，滿是羨慕的表情。Mia並沒認出她是誰，但很明顯喜歡她被萬眾矚目的光環，以及被有尊嚴，有存在感地優待。結尾她進入上流社會，換下平底鞋，駕輕就熟地踩著十厘米尖頭高跟，身姿搖曳地走進當年那家咖啡店，重現了當年女明星進店的場景，羨慕的眼神來自於咖啡店另一個懷揣夢想的姑娘。
 
故事終究還是一個逐夢的故事。夢想是什麼樣子都沒有錯。大家也明白什麼是對方內心真正所需。出現和存在過的愛情，更像是每每艱難到快要放棄，或出現迷失時，提醒對方堅持最開始夢想。

最好的愛，是有方向的，知道你想去哪裡，成全你成為你想成為的樣子。相比很多傷痕纍纍，或者雞毛蒜皮，或者狗血撕逼等扭曲著結尾的愛情，這樣存在過的愛，理智，有遺憾，也帶來了雙方的成長，還有完整的夢想。
 
Mia最後一場試鏡被要求講一個故事,她唱:
 
She captured a feeling
Sky with no ceiling
The sunset inside a frame
She lived in her liquor
And died with a flicker
I'll always remember the flame
Here's to the ones
Who dream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
Here's to the hearts
That ache
Here's to the mess
We make.
 
衝破平凡的束縛，追求生如夏花絢爛，消逝也要像飛蛾撲火般耀眼。為了夢想追求，可以義無反顧燃儘自己，即使這個過程曾經看起來還很傻很蠢。這是Mia唱出來的故事，也是她內心的選擇和嚮往。
 
人生在每一個時間點，做出的選擇其實都是你當時最需要的。夢想和愛情，所遺憾的那一個，正好就是當時你不需要的那一個。
 
感謝這片堅持了文藝片最基本的操守，對愛情最好的保護方式就是：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