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間諜橋 Bridge of Spies

间谍之桥/间谍桥(台)/换谍者(港)

7.6 / 329,004人    142分鐘

導演: 史蒂芬史匹柏
編劇: 馬特沙曼 伊森柯恩
演員: 馬克勞倫斯 Domenick Lombardozzi Victor Verhaeghe Mark Fichera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一群西羊羊

2017-03-02 03:25:26

我的橋 你的路


我的橋 你的路

張曉霞

有一種故事,講完了也沒有結束,它就像在你的心裡種下了一棵樹,以後的人生,它和你一起生長和生活。

史匹柏的《間諜之橋》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史匹柏是講故事的高手,他請來湯姆·漢克斯和馬克·里朗斯等一眾高手一起演繹,故事不是一般的精彩。

詹姆斯·多諾萬(湯姆·漢克斯飾)是一名保險律師,他很職業,視法律為工作聖經,所以他很有名,而且人生也很成功。

魯道夫·阿貝爾(馬克·里朗斯飾)是一名蘇聯間諜,而且是一名非常「職業」的間諜。然而,職業律師和職業間諜,都是人,而且是比一般人更加豐滿更加有血有肉的人。

影片給阿貝爾設定的愛好是畫畫,從影片展示的畫作來看,阿貝爾的畫很專業,表達著某種深藏的捉摸不定的美,由此可知作為職業間諜的阿貝爾,如果不是間諜,可能會是一個不俗的畫家,享受著藝術給與的美和靈性。然而他不是,儘管他每天畫,儘管用心卻也是漫不經心。然而他看著身處的世界,畫著別人的世界,一天天,一年年,直到被捕。其實僅僅是阿貝爾這個人物就是一部人生大戲,他是一個異鄉人,徹底的異鄉人。他畫中的世界也是他生活的世界,是充滿生機和有溫度的。但職業使然,他要毀掉這些生機和溫暖。阿貝爾顯然不是一個邪惡的人,他把一切無奈都內斂於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但是阿貝爾的眼睛是生動的,那裡面深不見底,卻波瀾不驚。實際上,阿貝爾沒有世界,沒有人,連他的妻子兒女都只是遙遠的記憶,他自己都懷疑其真實的存在。他全部的世界是偶爾某個毫無溫度的指令——他為這些指令而活著。

馬克·里朗斯扮演的阿貝爾簡直是戲入骨髓,獲得金球獎等若干最佳男配實在是實至名歸。

湯姆·漢克斯扮演的是男主,可以說,換成第二個人演這位歷史上真實的詹姆斯·多諾萬律師,都不會比湯姆·漢克斯更合適。

湯姆·漢克斯一出場就有強大的氣場——形象和場面都夠高大上,而且一副人生滿足的模樣。所以,在阿貝爾被捕、他被指派作為阿貝爾的辯護律師時,他本能的抗拒——他沒有任何理由做這件事。

然而他服從了,因為他「敬業」。

「敬業」的意思首先就是對自己職業的尊重,所以,儘管糾結,一旦接手,詹姆斯·多諾萬就完全進入了一個職業律師的角色:他把這位蘇聯間諜完全當做自己的「當事人」,他要為他辯護——根據美國的法律,他要讓阿貝爾充分享受所有可能享受到的法律權利。甚至超越法律的範疇。

「戲劇的衝突」就是指兩種合理力量的對立:美國民眾對這位禍害美國的敵人恨之入骨,恨屋及烏,甚至對詹姆斯·多諾萬的恨更勝一籌。於是,詹姆斯·多諾萬開始面對一個不再溫暖的世界——外面是民眾的冷眼和敵視,家裡是妻子兒女的抱怨和指責,甚至家裡遭到了槍擊。多諾萬也失去了自己的世界。

有的人習慣於解釋,有的人習慣於解決。多諾萬和阿貝爾都屬於後者,只是他們一正一反,一明一暗。當畫面切換到被收押的阿貝爾,當他和多諾萬同處在一個壓抑的狹小的空間裡時,這個畫面給人的是一個明顯的隱喻:被救者和拯救者,同在囚室中,沒有誰是自由的。或者,只有置身事外的民眾,永遠擁有所謂的「自由」。

阿貝爾「拒絕解釋」,我們聽到阿貝爾說的為數不多的一句話就是「有用嗎?」而多諾萬致力於解決,並且盡己所能,要求最好的解決。這或許就是人性的兩面:積極和消極,有為和無奈。所以,當阿貝爾面臨被判處死刑拒絕「解釋」時,多諾萬卻以積極的陽面來反襯他的陰面。陰面想到的是罪與罰,陽面想到的是救和贖——多諾萬說服陪審團的理由是: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同胞被對方抓到,可以用「一命換一命」。潛台詞或許是:沒有哪一種罪是只屬於敵人的,我們也無時不在罪中。

陪審團被這個「功利性」的理由說服了,這其實是一種「大愛的勝利」。死不是最好的選擇,死可以變為生,讓別人生,更可以給自己生的機會。留下敵人的生命,換取自己人的生命。我們想起《聖經》中那句箴言「要愛你的敵人」。

所以,很快,美國的間諜飛行員在蘇聯被捕,這為一個生命換來兩個生命提供了見證。

因為政府的「偉光正」特質,交換間諜的行動只能由「民間」進行,於是,多諾萬又成為了這齣「陰暗勾當」的「民間大使」。

交換間諜的地點安排在一座橋上,這就是著名的「間諜之橋」。這座冷戰時期位於東德的格利尼克大橋,是事件真實的發生地,影片中的場景也是在這座真實的橋上取景拍攝的。據說,在格利尼克大橋取景期間,德國總理默克爾親臨片場,並且觀看了影片的拍攝過程。

如果就這樣交換了間諜,這座間諜之橋也就只是一個戰略上的意義和文物的意義,而少了更深層的人性的、信仰的以及言語無法表達的那些複雜的內涵。多諾萬和阿貝爾,也就是兩個出色的「職業人」而已。然而,不是。

多諾萬不僅僅是、絕不僅僅是一個職業的律師,他是一個「人」。在這裡,故事設置了多諾萬在與東德和蘇聯外交人員周旋時的機智和勇敢,也設置了他與自己政府的鬥爭和抗爭:多諾萬的信條是「救人」,政府的目的呢?所以,當多諾萬得知有一位美國留學生無辜被東德政府羈押而且面臨生命危險時,他擅自作出了「以一換二」的決策,他要救兩個人,而且從形勢判斷,他相信自己會成功。由此,他面對著敵人的恐嚇,面對著自己人的威脅,在各方博弈中,這位本來是只一個「傀儡」的角色的民間律師成為了事件的核心,成為推動整個事件最有力量的人。

歷經艱險,終於達成了這項歷史上真實的交換。影片最意味深長的地方就在這裡,在這座橋上:當阿貝爾知道多諾萬的「一換二」的第二人沒有及時出現、多諾萬面臨極其被動的境地時,阿貝爾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話「我可以等」——這句台詞,以最平淡的語氣攪動人性最深處的感情:這時,在多諾萬和阿貝爾身上,沒有政治,沒有冷戰,沒有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代表著上帝造人的初衷:有血有肉的人。

在最後的告別時刻,多諾萬依然是「救贖」,他問阿貝爾:你回去後會怎樣?阿貝爾的回答是:「那要看他們是給我擁抱還是直接把我讓進車后座」。多諾萬目送阿貝爾走過去,走到橋的那一邊,直接上了車的后座。那邊,上車之前,在一片陰晦的天空下,阿貝爾遠遠給與多諾萬一個匆匆的不經意的回望,然後消失。多諾萬在陰冷的橋上,手中拿著阿貝爾臨別時送給他的畫——阿貝爾為多諾萬畫的肖像畫:因為語言無法表達,或者什麼都無法表達,一個人心目中的另一個人。

故事到這裡,就沒有所謂的結束,你會覺得有一種情緒像樹一樣種在你的心裡,和你一起生長和生活。

  舉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