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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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why? Why did you die? 為什麼死去的是那樣一個美好的生命，不，是那麼多鮮活的生命？

泰坦尼克，承載的是愛情，代表著超越死亡的情感，但我覺得，在這裡，它所表現的，生命更多於愛情。

小時候因其聲譽看過一次，但幾乎沒有了印象，中學時又看過一次，但那時心靈尚未盈豐，也無太多感受，所以今天，三月裡忽然吹起大雪的傍晚，我又一次站在了鐵達尼號外，離它百里之遙，就像和傑克一起贏得船票的那個人所看到的自由女神像一樣，我進不去船艦，也無法靠近，只能遠遠地站在她旁邊，感受她帶給我的兇猛浪花和冰冷水汽。因為她太偉大了，也因為她太令人恐懼了。是對生命的貪戀，是對人性的退避。

這部電影的成功，歸於的因素太多太多，大到表現主題，小到每一個攝製細節，當然，這是每一部稱得上「成功」的電影所必須擁有的。如果把名字作為一個符號一個虛無的象徵，那麼Rose是鮮紅如血的玫瑰，jack就是最平凡名字下燦爛的人生。應該感謝誰呢，感謝導演吧，是他堅持請萊昂納多出演jack，我們才有這樣的jack，是他不顧反對也要拍攝往海里吐口水的戲，給了我們這樣的豐富，感謝凱特，是她無數次投給導演並堅信自己就是rose，是她向卡爾吐痰，是她告訴jack：「this is where we first met」是她給了我們這樣的rose。感謝服裝，如此尊重螢幕，尊重細節，感謝攝影，獻給我們視覺的饕餮盛宴，感謝剪輯，將故事完整而又緊密地講給我們聽。感謝自己，願意用心靈去觸碰和感受。「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我原以為是海賊王裡的經典台詞，現在才知道是titanic裡的，再次抱歉，我還經常拿以戲說，愈感到自己的無知。一切偉大的東西都要被尊重對待。Jack站在欄杆上，任風鼓起他的衣服，任風吹起他的頭髮，也任風帶給他自由。他帶著同樣熱愛自由的rose來到這裡，輕輕扶起她，讓她感受風帶來的自由。撫摸、擁抱、親吻，《My heart will go on》在他們身體裡響起，黃昏溫柔燦爛地紫橙色光芒覆在他們身上，對，就是這樣明媚溫暖的光，就好像愛情的守護神，每一次jack和rose在一起的時候它就會悄悄到來，含著微笑，含著美好。導演很善用對比，光線色調的明暗，rose快樂時就好像有千萬個太陽照射著，她難過時就會變得陰暗冷澀，哪怕玻璃燈的光有多明亮，也是這個對比，讓故事的情感更加明朗清晰。還有動和靜，悄無聲息的大海上只有rose的哨聲，把她對生命的渴望對jack的希望完整地呈現給我們，救生艇上無聲啜泣或呆愣望海的人像被定格的相片，他們永永遠遠地坐在那裡，看著鐵達尼號上慌亂逃生的人，他們永永遠遠地，和那些人一同沉下去，當船一點一點被水淹沒，一點一點消失生命痕跡的時候，閃耀的群星和明亮的銀河依舊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們是無窮，是永恆的啊，他們會不會哭泣呢。天賦人權嗎？可你明明沒有給底層人求生的機會，那應該是人權人授吧，是貝克爾《人口經濟學》裡說的那樣，階級才能授以人權。以前我不太同意錢是萬惡的根源，但這之後，我五體投地。但不能全都怪怨資產權力，人性的惡和與生俱來的求生欲也是極大幫兇。但無論怎麼樣，即使現在或者人權只能人授，請記著，天賦人權。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力，而人，也不應該放棄。

影片開始的時候，喧鬧的人群，驕傲的船艦出現在灰黃的鏡頭裡，人們互相揮手道別，像一幅放了幾百年的宣紙，磨砂的質感和記憶的顏色，然後是海，是無盡廣闊海洋里孤獨閃耀的兩盞燈，5星吧，我說。愛情來了，無非是窮小子和富家女的故事，很俗套，連有的台詞也是，3星吧，我說。然後波濤洶湧，歸為寧靜，皺紋年齡都有幾十歲的老人躺在船艙里，塗著艷紅的腳趾甲，閉上眼，穿過84年的光陰，又一次遇見了jack。5星吧。可是，我是不是在回憶過程中將它偉大化神化了呢？4星。普通的愛情故事，但是精巧的情節設置和敘述手法，還有那樣的jack和那樣的rose，將愛情超越一切。101歲的rose想起塵封的往事，想起生命中最燦爛卻又最黯淡的那一天，她卻沒有哭，她笑著，她長成了jack希望的樣子，她使這個故事不再那麼悲傷，使jack被海水模糊的臉和淹沒的生命在她身上延續了下去。蘿絲 道森，「啊，我是道森啊」卡梅隆的眼睛是美的，因為他在悲劇之中努力地向我們展現著人性本來的樣子，不只有黑，還有白，接近透明的質地，是jack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是開槍自殺的船員，是安德魯船艙里搖晃的鐘錶，甚至還有卡爾放棄上船而去尋找蘿絲的焦急。但他不是只有善，人性本來，還有惡，是卡爾的惡，是露詩的自私，是人在生命面前所無法掩蓋的慾望和骯髒。卡梅隆還在向我們詮釋自由，向我們詮釋真。是毛利太太遭到貴族太太的嫌棄，是蘿絲聚餐時的發獃，是她追尋自由所背負的枷鎖，所謂的教條和氣勢讓那些貴族生活在狹小的世界裡，把他們變成只會關護面子的傻瓜，變成不懂得珍惜生命的蠢蛋，甚至在死亡面前還要走著紳士步喝著白蘭地，以為著有錢可以擋住一切。那麼拉小提琴和向上帝祈禱的人呢？在船艙里哄孩子睡覺的母親呢？也許卡梅隆是想表現人在死亡面前的無力，想要表現人性光輝的一面，但我以為，這些人都是該死的傻蛋，上天本來就沒有給予足夠生存的權力，在酷寒的水裡，人只能像動物一樣優勝劣汰，但我們是人啊，不是猛獸，應該有著良知和內疚，但救生艇上的人寧願拋棄自己的丈夫，寧願獨自傷心，也不願耽擱一秒上岸。但這樣就應該放棄嗎？為了年輕的生命，為了年幼的孩子，為了一身的才華，或者僅僅為了那可惡的求生欲，他們也不該安寧地等死，這是對生命的不尊重。但也許，我是錯的呢？誰又知道，在這樣看似懦弱的舉動下，也許隱藏的是坦然面對死亡的勇敢，也許是將生存機會讓給別人的無私，也許是不去爭鬧的尊嚴，也許母親希望孩子生活在永恆的美好里，也許是與生命之根共同死去共同永恆的光輝呢？

三島由紀夫曾寫過一個輪迴的生命，每到十八歲就死去，投胎到另一個生命里，這樣，人就永遠活在他最美好的日子裡。他不用等到生命變得荒蕪就悄然逝去，而是永遠停留在最美好燦爛的年紀。不在於年紀，而在於燦爛與否，有無價值，jack死在他和rose燦爛的愛情里，我覺得這也是上天對他的眷顧，讓他永遠開在精神之巔，讓他不必歷經生命的敗落，就這樣美好的、帶著感激的離開，就像那對相擁走向死亡的夫妻，兩個人帶著彼此最溫暖的感觸和記憶，去到另一個未知的空間。也許是出於對生命的貪戀，我又為jack嘆惋，人生中還有太多亮麗的風景和灰暗的泥沼等著他去探尋，還有和rose長長的愛情，一個善良、聰明、自由的美好的生命，就這樣沉入海底，怎麼能不讓我難過。但他最俊朗的面龐活在每一個人心裡，沒有變老，沒有變醜，也是一件至美好的事，不是嗎？所以，生命中最沉重的是生命，最溫暖的也是生命，可是生命是什麼，生命和死亡意味著什麼，我無從得知，只是覺得，在海洋之心從人的手中掙脫，真正平靜地作為海洋之心的時候，我們應該去感受，生命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