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樂來越愛你 La La Land

爱乐之城/爵士情缘/啦啦之地

8 / 690,804人    128分鐘

導演: 達米恩查澤雷
編劇: 達米恩查澤雷
演員: 雷恩葛斯林 艾瑪史東 Amiee Conn Terry Walters Thom Shelton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破布格

2017-03-05 21:39:11

將不屬於我們的夢幻裝進屬於我們的現實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告訴過自己要至少看兩遍才能去寫一部片子的影評,但是第一次就破戒了。 情人節當天去看《愛樂之城》,沒有情人,只是想乖乖地吃一發糖,來甜一下自己的疲勞苦澀的心。沒想到,《愛樂之城》成為了出乎我意料的一部片子。 去電影院看電影的時間成本變高了,進入觀影清單的門檻也就更加嚴格,門檻並不單指質量,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幸運。所以對近一年上映的電影的閱歷並不豐富。但對每一部想要獲得的觀影感受都有個心裡預期。《神奇動物在哪裡》是為了HP的信仰,《你的名字》讓新海誠達到了我對他的最好期望,《乘風破浪》作為賀歲也沒有浪費票錢…種種都剛好填飽了胃口。但《愛樂之城》,從各個角度,越過了期望閥值,難求地,嘗到了驚喜。 導演達米安的固執與復古 有人說,《Another Day of Sun》的開場就決定了這部電影的成功。這可能有點誇張,但通過這段高速公路上的歌舞,導演達米安·沙澤勒向觀眾宣告了他的固執。這段開場秀與電影劇情唯一的聯繫就是,交代了男女主的相遇前戲,還有鋪墊了小塞貫穿全戲的標誌性亂鳴喇叭。而為此,並不需要封鎖一整段的高架,擺滿汽車,拉一個足有四分鐘的長鏡頭。但是達米安就這麼做了,告訴所有人,這就是他想做的電影,這就是歌舞片。 他的固執理所當然地延續到了他的男女主角小塞和米婭身上,構成了他們最核心,也是最迷人的那部份角色性格。小塞固執地堅持他的純粹爵士,固執地供奉著某一明星用過的高腳凳,固執地要把桑巴-塔巴斯從這個星球驅逐,固執地在酒吧里賣炸雞。米婭固執地堅持她的表演夢,固執地貼錢演獨角戲,甚至比小塞還要固執於他所認定的爵士。而他們的固執,又都帶有濃濃的復古意味,甚至超過了致敬的目的,是一次真實的復興。五十年代的自由即興爵士,通過小塞之口,向人們心中的錄音室音樂與一主角式樂隊發起了挑戰。小塞第一次向米婭展示即興爵士時的那場酒吧表演,讓人聯想到了《海上鋼琴師》裡遊輪上的樂隊演出。 復古也是《愛樂之城》這部影片本身所追求的。如果硬要說那些致敬《北非諜影》、《瑟堡的雨傘》等經典的無數小細節是斂獲受眾好感的小聰明,那麼那些復古風格與老式電影手法卻是構建起這部電影的大手筆,這裡面毫無保留地散發出達米安導演的濃烈情感。好萊塢黃金時代的舞蹈、服裝風格,圓點式換景手法配合著刻意陳舊的色調,他時不時地使用著前輩們的電影語言,去講述他的這個故事,如同是現代小說里加入文言古詞的韻調。《愛樂之城》讓觀眾回想起,或者是第一次知道,過去時代里人們從電影中獲得的是怎樣一種愉悅。 有人拋棄復古,就有人復古。是舊時代的事物就一定要因為不對新興者的口味而銷匿嗎?或許即興爵士、黑白電影,他們再也沒有重回主舞台的一天,但無論何時,總會有幾個人,在哪個歷史的角落裡偶遇見這等奇蹟。於是他們便成為了固執的復古者,用他們的人生去提醒人們,還有那麼多已經被主流所遺棄的美妙事物。達米安·沙澤勒就是這麼一位。 他已將復古化作一件靈魂內的事,掌握了復古情懷在一部電影中激發情感的技巧,在《愛樂之城》這部影片本身中製造經典。讓米婭與小塞相遇、讓小塞失去工作並從而獲得了再一次與米婭相遇的機會的那首鋼琴曲,從深夜餐廳裡流瀉出來的一刻,就註定是兩人之間愛情的主題曲了。當最後米婭坐在seb's的台下,小塞的指尖再次彈奏起這首曲子,兩人間的四季與五年彷彿未被壓縮地積壓在了觀眾的胸口,被拉回他們相遇的那個瞬間,情感也擁有了相同的長度。一百二十分鐘的時間內能夠在自身製造出一種復古的感覺,該是讚嘆達米安導演的功力,但更要感謝他給我們提供如此驚人的體驗。 固執這一品質至始至終纏繞著達米安·沙澤勒,纏繞在他的電影生涯。至今他導演過三部作品,《爆裂鼓手》和《愛樂之城》兩部都成績不菲。而他起初想走的並不是電影這條道路。他酷愛著音樂,卻發現自己對於樂器沒有很高的天賦。因此他轉向電影業,卻從未真正離開過音樂。他的固執使他配對失敗的才華與愛好完美地再結合了。他高中時期的夢想是做一個爵士鼓手,可以說,他以他的方式圓夢了。

巨幅化的瞬間&分歧的夢想與愛情 全劇有兩個極具張力鏡頭: 同居的早晨,米婭在小塞看不到的房間裡給她的母親打電話,小塞坐在床邊打理著裝。他在聽著米婭無意的對話,看著天花板發黃的水漬,心中所決定的事情天翻地覆。就在這扣上衣扣、打上領帶的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動作里,他改變了他的一生。 第二個鏡頭是信使樂隊拍攝雜誌的晚上七點鐘,攝影師命令所有音樂停止,接通鋼琴的聲音,讓小塞隨便彈點什麼。他的手在琴鍵上躊躇後,彈奏了那幾個屬於他的音符,然後如夢初醒般怔在原地。就是這幾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音符,他拾回了遺失的自己。 為什麼稱之為張力?在一個鏡頭中,語言不需要語言,說明不需要說明。所有千絲萬縷的心理活動,或者想要傳達的大量資訊被隱藏在了角色的動作、眼神、表情里;越複雜的轉變以越簡單的方式交代,越需要說明就越是用留白來調動觀眾無垠的揣度。用通俗話語來說就是,他的身上全是戲。形象地說,它是一個被巨幅化了的瞬間。 這兩個鏡頭都擁有這樣的共同點,資訊量藏在了鏡頭的背後。僅僅是小塞扣著領子的雙手,與他墨鏡下莫測的表情,我們可以猜到他意識到「穩定收入工作」對支持兩人生活的重要性,對從前無法接受的音樂開始妥協;我們可以猜到當挾持著他洶湧而前的道路突然靜止下來,他所能夠彈奏的,他想要彈奏的,他以為正離他越來越遠的,只有從未從他心中消失的那首曲子。有張力的瞬間,不僅是鋪展開一幅巨幅畫留於人們回味,它還是劇情之後發展的決定者。它是隱藏的,一切發生與結局追溯回的原點。 有張力的鏡頭之所以給人以強烈震撼,不止關乎其講述故事的威力,還是因為它符合了人們內心一個潛層的認識,影印著我們的生活:從來沒有那些所謂的劇情高潮,改變我們人生走向的往往不是那些我們以為的特殊的重大時刻,而是在日常軌跡中悄悄出現的一個心意的改變。 小塞的夢想在這兩次心意的轉變里經歷了從扭曲、遺失到尋回,最終得到了拯救。可他的愛情在同樣遭遇了曲折、破碎後,並沒有再回到他的身邊。 他們對各自的夢想力挽狂瀾,卻沒人伸手去拯救愛情。 夢想與愛情的分歧已被往來無數作品翻來覆去地討論過。夢想和愛情之間對男女主角的爭奪,或勝或負,或落得一個圓滿被觀眾唏噓為爛俗結局。不可兼得的兩物是人們無可悖逆的命運,人們不得不心甘情願地接受事與願違,卻還是在哪處留著無法化解的疙瘩和對可能會完美的隱冀。為什麼夢想與愛情會成為這樣一組極具不可調和感的擬對立物?原因大概就同小塞在白日的公園對米婭說的那樣:「/當你得到了這個機會,你就要全力以赴。那時候你要放下一切,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這件事上。/」 精美的夢想與愛情,都是需要全力以赴的。兩難之擇中,必有一項要為另一項的圓滿做出犧牲。 所以米婭和小塞的夢想與愛情兩相分歧,真的是從頭開始就註定無可調和嗎? 這只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絕對理想化的夢想-愛情理論。可現實總留有餘地,即使是成功與失敗兩個相反的概念都有共存的可能性,何況是夢想與愛情這兩個詞義上並不矛盾的事物呢? 他們的愛情本是各自夢想的助燃劑。小塞鼓勵了米婭為她自己寫劇本;米婭是第一個把小塞的爵士酒吧之夢當真的人,在小塞砸爛桑巴-塔巴斯的招牌時把守著門口。他們的愛情如火如荼,他們的夢想也正在進行。 那哪裡是這段分歧的第一處裂縫?就是那一個平凡的早晨,當小塞決定來到keith的錄音室。 在這之後,一次爭吵、一次失約、一次對彼此感情的質疑與一次積壓受挫感的爆發,將兩人愛情的默契摔碎。對待夢想有失敗後爬起來的精神,因為夢想只是未被得到,它本身依舊是綺麗的。但愛情不一樣,一道傷疤,露出一道醜陋,可以彌補復合,可有些黯淡就永遠棲息在愛情的背景里了。 「where are we?」大概觀眾們在此場景中原本期待著一次破鏡重圓,可當米婭問出這句話時,便註定兩人間有些裂縫是無法縫合了。 那麼其實,他們的夢想與愛情並非一開始就註定分歧,而是可以被調和的。 如果,小塞沒有參加信使樂隊;如果,小塞認定信使樂隊的工作只是暫時、為了掙得開酒吧的啟動金;如果,那場獨角戲預留的座位沒有空缺;如果,米婭沒有回到「home home」 而選擇留下;如果…… 看,為了完成一場夢想與愛情的相遇,需要進行多少次對錯誤決定的修正。夢想與愛情並非不可能共存,只是很難。沒有人是精通生活的算數士,能算準每個選項後的命運走向,算準下一次自己又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興許這一觀點能僥倖符合達米安導演在劇尾安排那走馬燈的第二人生所要傳達的訊息。完美的故事,只存在於好萊塢導演的劇本里。在每一個命運的分岔路口,我們的決定都在調動未來的變動率,怎樣的決定才能引向那個我們期待的世界線呢?可能只是因為今天去了另一家酒吧,之前踏對的腳印都付諸東流。 就好像我們永遠也無法做對一張英語試捲上的所有選擇題。 或許達米安導演並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想告訴我們,只有夢想才是一生的情人。又或者,他是為了那場幻景才設置了現實的結局,最大化地調動觀眾的情緒而已。 畢竟電影是導演的電影,影評是觀眾的影評。 我用你取的名字命名了酒吧,你以客人的身份來到,我彈一首屬於我們兩人的歌,你以台下聽者的身份欣賞然後離去。只需這樣一個橋段,就足以激起無數漣漪了。

《愛樂之城》這部電影 《愛樂之城》可能是一部佳話,但並非是電影史上的頂級作品,即使是在我這樣一個業餘的觀眾眼裡。它有它的軟肋,就是它的劇情銜接。 在被國產無腦電影荼毒後而對電影劇情極度看重、敏感的國人,也應該都能感覺到,《愛樂之城》在劇情的連貫和銜接上沒有發揮好,給人的印象便是一幅幅精美片段的拼貼,故事的高潮、細節有血有肉,卻少了經絡。 若是一般的電影,在劇情上有所差池,足以受到八方而來的差評。然而《愛樂之城》卻避免了這樣的發生,這是為什麼? 它將自己的軟肋成功地遮掩,或者說達到了一種轉換,這也是《愛樂之城》能夠成功的關鍵之一。 故事是電影的重要一面,太重要了,但它並不是全部。電影不是單純的故事,如果只是想要講述一個故事,可以寫成字,可以唱成歌,可以排成舞台劇,可以使用任何一種藝術形式。而選擇用電影來表達,因為電影有它獨有的特點。它是鏡頭的語言,它包含了太多的方面。這也是為什麼電影脫離了其他藝術形式成為了第七藝術的原因,電影有它自己的語言。《愛樂之城》不僅動用畫面,更是全面調動了音效,來削弱劇情上的不諧給觀影體驗所帶來的影響。 表現在:一,對觀眾注意力的掌控,讓觀眾沉浸式地跟著影片走,用感受、直覺補足邏輯;二,場景間的切換巧妙無縫,使突兀的劇情自然地銜接在一起。 第一點突出於光影明暗的運用。在一個內容繁雜、人物眾多的畫面中,為了將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人物上,不受干擾,全神貫注,而使中心人物外的畫面部份漸變地黯淡下來,達到模糊化,然後再將一束聚光燈打在中心人物身上。這個手法在《愛樂之城》中被運用地毫無隱藏,甚至刻意,直接向觀眾們宣告它就是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它確實也做到了,觀眾們在被告知後仍然落入圈套,畫面中唯一的明亮抓住了觀眾的全部感知,達到了導演所預期的效果。 影片中最經典的一處應用,還是得說到最後酒吧的一幕,小塞身邊的樂隊沉入黑暗,米婭周圍的人群失去色彩;米婭的眼中只有彈著鋼琴的閃閃發亮的小塞,台下這麼多聆聽的耳朵小塞只將此曲獻給米婭。光暗的對比傳遞了這樣深情的訊息。 還有聖誕節的餐廳裡,小塞四下觀望著,彈他自己的曲子,漸入佳境,周圍的燈光逐漸暗下來,最後成為一人的獨秀。是他的沉醉,也是觀眾的沉醉。 第二點,在一般電影中往往通過對畫面的巧妙剪輯來實現流暢銜接,而《愛樂之城》與眾不同之處便是,它實現了聽覺對視覺的凌駕,運用音效來達到鏡頭間的轉換、劇情上的承接和回溯。 米婭從舞會退場,步行於街上,然後在餐廳前停駐,向里探那流瀉出來的鋼琴曲,鏡頭停在米婭如遇真命的臉上,至此米婭獨自的一天交代完了,在完成兩人命中注定的相遇之前,還需要交代小塞的這一天。影片是如何實現地點與時間的雙轉換的?在餐廳裡,人聲漸起,逐漸嘈雜,從不起眼的背景音變成了霸佔耳朵的喇叭鳴響。在音量的最高點,畫面瞬間切換到了早上擁擠的高架上。利用「喇叭聲」這一聯想點,由聲效帶到這聯想的另一端,完美地消除了不自然感,小塞的一天隨即展開。 信使樂隊的演唱會現場,閃亮的小塞與人群中的米婭。現場氣氛愈漸火熱,米婭被人浪越捲越遠,粉絲們的歡呼變成尖叫,刺耳了整段聽覺達到飽和後,驟然靜默。而畫面一瞬間跳轉到下一季「FALL」。聲與靜的龐然落差,聲音跌落與秋天的微妙喻比,讓觀眾的感知犀利清冷了起來,不言而喻地透露出潛伏的危險氣息。 以上的一點雞毛。 就能看到達米安導演把電影的各種語言都物盡其用,名副其實的視聽盛宴讓觀眾沉浸於導演的邏輯與線索中而無暇顧及向劇情挑刺了。而更何況,《愛樂之城》的劇本還是有其可圈可點之處的,可以算是平均水平的優秀了。 而以上的一切富有表現力的手法,大量地集中於影片中的「高潮」部份,因此獲得了驚人的爆發力,極大地調動起觀眾的情感,讓我們看得十分地「爽」。 有時候不必在意很多事情,不必在意這部片子到底優不優秀,有沒有符合網上的評價,不必在意它真正想傳遞給我們的是什麼,而只需在意我們感受到了什麼。作為一個觀眾最大的幸事,不就是被影片引導著,全神貫注地接受一次感官與情感的洗禮嗎。 影片在電影院的螢幕上結束時,鄰座的女生已哭成淚人。 誰能不傷心呢?當這樣的愛情被拆散。 畢竟,他是她經歷了令人沮喪的試鏡後,在看到與他約定的影院時就能不禁揚起笑的人;而她是即使說了不喜歡他最愛的爵士,他也選擇要愛的人。 《愛樂之城》就這樣把不屬於我們的夢幻裝進米婭和小塞的生活,然後把它變成了屬於我們的樣子。

  舉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