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is Sur Ton Che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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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is sur ton chemin看看你經過的路上Gamins oubli孩子們迷了路Donne leur la main向他們伸出手Pour les mener拉他們一把Vers d'autres lendemains步嚮往後的日子Sens au coeur de la nuit黑暗中的方向L'onde d'espoir希望之光Ardeur de la vie生命中的熱忱Sentier de gloire榮耀之巷

多年以後，當皮埃爾·莫朗奇已是享譽世界的指揮家時，不知他是否偶爾會記起，在某個月明星稀、蛙聲一片的夜裡，記起曾經那個內向、叛逆的自己，記起那個髮型滑稽、親切和藹的學監。

再見故人是五十餘年後的雨夜。佩皮諾，池塘之底最年幼矮小的孩子，不知何時起已比自己高出幾公分。光陰似水，悄無聲息間二人滿頭發亮的金髮染上雪的色彩，眉眼中的決絕和對世界的敵意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祥和的凝視。

一如那個失意的音樂家、失業的學監。

一如克萊蒙·馬修。

這名字已有些陌生了——五十年，近兩萬個日日夜夜，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不過是年華的一抹倒影，而對於一個人，卻是過半的生命歷程，漫長得足以塵封過往。

那本日記已陳舊泛黃，輕輕翻動時，紙頁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歲月如歌。字跡工整雋永，見字如面，日記的主人在昏黃燈光下書寫的模樣浮現於前。那些畫面逐漸鮮活、輪廓分明，電影般一幀一幀地跳動。

一束光照進心底的角落，照見昔日的自己。

池塘之底，一所專為問題青少年矯正教育而設立的寄宿學校。

池塘之底，名字貼切。黯然無光，陰冷潮濕。這裡的孩子沒有鮮花和掌聲，渾渾噩噩地走著荊棘密佈的路，辱罵與責罰像尖刺紮在他們稚嫩的身體上，孤離和自卑在心底生根發芽，長出歪歪斜斜的枝杈。他們玩世不恭，恣意生事，以與大人們針鋒相對為樂，惡作劇不斷，彷彿沒有明天。

皮埃爾·莫朗奇是這群孩子當中備受關注的一位。在這所學校，備受關注不是件光彩的事。性情孤僻，逃學、偷竊，屢教不改而被公立學校勸退後來到這裡，被前任學監稱為「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靈」，安靜而危險的存在。

髮型滑稽的學監是在那一年中寒意最盛的時節來報到的：其時積攢一冬的雪開始融化，西風巻挾著冰冷的空氣與霧靄，朦朧中連對面人都看不真切。天地都灰濛濛的，一切彷彿都破不開光。

背景音樂響起，曲調詭譎陰鬱，像是一場淒風苦雨的徵兆。

他們戲稱他為光頭雞蛋，儘管並不準確——實際上他有著地中海一般的髮型——但無關緊要，外號不過是個下馬威，自我保護的手段。

他們本以為，他同其他大人別無二致。

沒有預想中的敵視與厭惡，在這個新來的學監眼中，他們看到不一樣的神采：他摒棄學校傳統的action-reaction準則，一次次傾力維護，一次次循循善誘，那雙深沉的眸中閃動著和藹溫厚的光，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信賴。

孩子的心是單純、柔軟的。以真摯的關愛與恰當的方法，就能打開他們的心扉。新來的學監馬修先生運用的方法是音樂。他是一位音樂家，私人物品中有大量原創樂譜。他希望用音樂感懷孩子們，不斷髮掘每一個孩子的潛力，包括持抗拒態度的莫朗奇。他根據每一個孩子的音色、音高為他們區分聲部；他在無數個靜謐的夜晚、伴著孩子們安眠的呼吸聲樂此不疲地創作樂曲；在他的悉心指導下，池塘之底合唱團成長壯大。

而這一次，皮埃爾無疑又是最為突出的一位：他音域寬廣，音色優美，音準到位，嗓音條件不可多得，當選領唱實至名歸。然而，他險些與合唱團擦肩而過：與大人對抗的作風尚未消弭淨盡，其時他又因惡作劇被校長處以監禁，執行者不是別人，正是學監馬修先生，合唱團的發起者。因此，儘管他好奇、蠢蠢欲動，在合唱團練習時暗中觀察，獨自一人時練習發聲，表面上卻仍以一貫的反叛態度拒馬修先生於千里之外。最終，是馬修先生以近乎強硬的態度令他加入池塘之底合唱團，教授他音樂理論知識，帶領他練習聲樂技巧，從而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多年以後，當大名鼎鼎的指揮家皮埃爾·莫朗奇回憶起這段往事，不知他是否會感恩上帝使馬修先生無意中發現他驚人的天賦、並直接影響了他此後的人生？

故事落幕時，春天降臨池塘之底，萬物色調明亮，孩子們歌聲歡快，滿懷對未來動人的期待。而馬修先生迫於校長的權勢終於功成身退。拜校長所賜，他離開的時候，沒能再見孩子們最後一面。他離開的時候，天籟般的童聲合唱從樓上傳來，彷彿從天而降；陽光靜好，他仰起頭，無數揮舞的小手從窗內伸出，紙飛機上字體稚嫩而真摯。

那一刻，笑中帶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