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費爾斯：紳士也多變

引言：

一直以來，當科林·費爾斯的名字出現在耳邊，人們往往會聯繫起「英國紳士」。出身於保守家庭的他，面向端莊，體態勻稱，酷酷的派頭，得體的舉止，和優雅文藝的格調，讓科林·費爾斯不乏迷妹的追隨。但從影三十餘年，「英國紳士」樂意嘗試另類角色，進行一次次更顯活力或性格多樣性的表演。如今，當評論家提及科林·費爾斯，再不會如休·格蘭特般嘲笑他「掉在人堆里沒人認得出來」了。

正文：

科林·費爾斯的中學老師不會想到，他會成為歐美影壇的紳士代名詞。那時候，他在學校里更像一個問題少年，因為口音與週遭同學格格不入，玩搖滾、留長髮、穿耳洞，特意看與學校推薦書單相悖的書，甚至一氣之下直接逃學。如果當時有人指著一本《傲慢與偏見》對他的老師說：「科林日後就是氣質優雅的貴族先生達西的螢幕化身。」老師一定會笑他痴人說夢。

科林·費爾斯也不是一開始就擔任紳士角色的。在他的演藝生涯初期，他曾經扮演過侷促不安，敏感猜疑的十七歲少年（《荷蘭姑娘們》），也參演過《同窗之愛》這樣描寫有同性戀傾向的青年的心路歷程的片子，在影片中他扮演一名共產主義者。所以，科林·費爾斯的資深影迷不會驚訝於他主演湯姆·福特的處女作——同性題材電影《單身男子》，因為這位江湖老油條早已踏足過同類型電影了。

在《傲慢與偏見》之前，他也曾經演過與達西先生截然不同的人物——卑微，報復心強，有極端行為傾向的落魄青年史密斯。那是1990年的劇情片《成名之翼》，一部被科林·費爾斯評價「quite extraordinary」的電影。他曾透露，由於對這一角色的渴望，「我懇請他們讓我加入這部電影。」

從影初期，不要談深人人心的紳士代名詞，科林·費爾斯甚至被譏諷為「不足夠點亮一盞50瓦燈泡」的不入流新人。事實上，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曾說：「我的人生有個最大的悖論：起初我當演員，就是為了不用穿西裝打領帶，過一本正經的紳士生活。結果呢，你看看現在。」

可造化畢竟弄人，對科林·費爾斯也不例外。儘管這一變化與他的初衷有所違背，但客觀而言也讓科林·費爾斯名聲大噪，另其在挑選角色上有更多選擇的餘地。這條紳士之路從95年電視版《傲慢與偏見》拉開帷幕，達西先生深人人心，在科林·費爾斯的演繹下，他是衣冠楚楚的英國紳士、溫情脈脈的完美情人，他不苟言笑，偶爾也有冷幽默，典雅的氣息自內而外流露出。《傲慢與偏見》之後，科林·費爾斯又相繼出演了《英國病人》、《莎翁情史》和《BJ單身日記》等，他在這些電影中的角色都有共同的特點——文藝范，舉手投足不輕浮。加上他本就端莊的外表，科林·費爾斯想不被貼上螢幕紳士的標籤都難。以致於即便是玩動作、炫技巧的《金牌特務》，製作方也要打出紳士的噱頭，並要求科林·費爾斯做動作時儘量保持自己的紳士派頭。

但這並不意味著《傲慢與偏見》之後，科林·費爾斯就在出演紳士角色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必須強調的是，無論是《傲慢與偏見》之前，還是《傲慢與偏見》之後，他都不願意被單一戲路所束縛，某種程度上，科林·費爾斯喜歡的是刺激、大膽的角色，他總是樂於突破自我的表演侷限，甚至對不按套路出牌的表演青睞有加。也難怪在準備《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時，他會對斯嘉麗·詹森頗為讚賞，據說，這位美國大妞在片場直接扔掉劇本，和他玩起即興發揮。科林·費爾斯享受那樣的對手戲，在他眼中，斯嘉麗的表演生動真實。

於我而言，科林·費爾斯令我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個角色還是《國王的演講》中的英王喬治六世，這部電影讓我第一次知道了他，並且激起我在一段時間內頻繁地觀看他的影片的慾望。《國王的演講》講述了講述了患嚴重口吃的艾伯特王子（也就是後來的喬治六世）在語言治療師的幫助下克服障礙，在二戰前發表鼓舞人心的演講的故事。情節容易理解，但要詮釋這樣一位內心掙扎的主人公卻並不容易。當科林·費爾斯去理解這一故事時，他認為，這是一個普通人去對抗人生中最令人絕望的恐懼時刻。喬治六世戰勝心理障礙的過程，也是作為聯合王國的君主，重拾尊嚴，挑起大樑的過程。

為了演好喬治六世，科林·費爾斯反覆觀看並模仿了原版演講，而且將喬治六世的錄音帶帶上，好隨時隨地地拿出來練習。為了使自己儘可能地接近「國王的演講」的真實狀態，他特意標記了哪些句子喬治六世念得較流暢，哪些句子又念得較生硬。即便是流暢的部份，他也注意到每個字都是一個個被分開念的細節。喬治六世有個習慣——念三個向上的音節就會念一個向下的音節，然後再次卡住，這一特點也被科林·費爾斯所捕捉。

現實生活中，科林·費爾斯憑藉這一角色拿下了當年的金球獎和奧斯卡影帝，達到了演藝生涯的一個頂峰。也是在這一年的六月份，他成為了聯合王國接受女王冊封或授勳的七人中的其中一位。喬治六世的女兒、英國君主伊莉莎白二世手持寶劍，輕輕敲擊他的肩膀，科林·費爾斯在這一天正式成為光榮的爵士（CBE）。

如今，我們可以稱其為真正的英國爵士了。他是爵士，也是紳士，更是一名兢兢業業，戲路多變的演員。《國王與演講》，他是木訥自卑又不甘軟弱的喬治六世；《在我入睡前》，他是深情冷峻，富有心事的丈夫；《鍋匠，裁縫，士兵，間諜》，他是頗有城府，小心翼翼的比爾·海頓；《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他是曖昧不明的細膩畫家。

科林·費爾斯沒有刻意排斥「紳士氣」，當一個角色需要紳士風範打動觀眾時，他依然可以擺出典雅禮貌的派頭，眼神中盡顯柔情。但他更不會讓「紳士氣」喧賓奪主。在表演中，他執著於詮釋出角色的內涵和獨特性，使角色不至於千篇一律，令人倦怠。比如今年六月份在美國上映的《天才捕手》，科林·費爾斯出演的文學編輯麥克斯· 帕金斯——一個低調的工作狂人，一位喜愛文學又甘於幕後的先生，這一角色就很對他表演的胃口。

「他是生活在陰影裡的人，甚至不希望被大家所認識。」

顯然，這位先生不事張揚，比起聞名於公眾，閃耀於人前，他更樂於擔任幕後推手，那樣的狀態對他而言輕鬆自然。另外，這位先生還有點兒缺乏安全感，他不是樂於冒險的人。為了突出這一性格特點，科林·費爾斯在表演時儘量穿著西裝。輕易不摘下帽子。因為他的耳朵有點聾，戴帽子可以掩蓋助聽器。

說起來，科林·費爾斯和這位編輯頗有相似之處，工作狂的傾向、對安靜的享受以及愛好讀書，都是他倆共同的特點。在準備《天才捕手》的表演時，他乾脆補完了海明威的小說，並重讀了菲茨傑拉德所有的作品。而在他三十多年的演藝生涯中，他與文學改編題材的影視作品也一直保持聯繫。比如上文提及的《傲慢與偏見》、《BJ單身日記》、《英國病人》、《莎翁情史》等，早期，他還曾參演了改編自小仲馬原著的電視電影《茶花女》，以及改編自童話小說的《秘密花園》。

電影之外，科林·費爾斯也顯得文藝而專注。他曾經走出喧囂的都市，嘗試「餵馬，劈柴」的生活；他曾經獨立創作小說，以呈現自己的內心世界；為了追求後來的妻子，他特地學習陌生的義大利語；為了給人以良好的狀態感，一整天的飛行後他仍注意衣服的褶皺。

也許，正是因為這些性格特質，讓科林·費爾斯在影視圈閃爍出遠比50瓦燈泡耀眼的光芒，也成就了這位老戲骨豐富多彩的演藝生涯。縱觀這位英國演員的閃耀之路，我不妨用海明威於《真實的高貴》書寫的一句話作為結尾：「優於別人，並不高貴，真正的高貴應該是優於過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