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獎拿到手軟的《愛樂之城》終究不夠完美

從得到14個獎項提名，到最終獲得最佳導演等6項大獎，即便因為頒獎烏龍缺了最佳影片獎，但這屆奧斯卡金像獎的贏家還屬於《愛樂之城》。連同此前已在金球獎、電影學會獎、製片人工會獎、紐約和波士頓影評人協會獎等電影獎中連續獲得的幾十個獎項，《愛樂之城》無疑是這個頒獎季中的幸運兒。雖然口碑如此爆棚，拿獎拿到手軟，但《愛樂之城》的票房卻並不理想。直到奧斯卡頒獎，《愛樂之城》的北美票房僅為1.36億美元，全球票房為3.42億美元，包括中國大陸票房2.1億元。這個成績與3000萬美元的製作成本比雖然已經算不錯，但與那些動輒狂攬五六億美元的超級大片比要遜色多了。可見獲獎、口碑與電影票房真還不是一回事。
像所有的好萊塢歌舞片一樣，《愛樂之城》的劇情很簡單。塞巴斯蒂安是一名痴迷於爵士樂的鋼琴師。米婭是夢想成為明星的小演員。他們在夢想之城洛杉磯像沒頭蒼蠅那樣不斷地尋找著成功的機會，不斷地遭遇失敗。偶然間，這個鋼伴和這個群演（國內目前對鋼琴伴奏和群眾演員的暱稱）走到了一起，從毫無感覺到氣味相投到互相鼓勵，從春天到夏天到秋天。5年後，他們各自都取得了成功。塞巴斯蒂安有了自己的俱樂部，米婭則成了到哪裡都有人請喝咖啡的明星。他們在對方的眼神裡都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但時光已然無法倒流，過去永遠只是美好的記憶。
好萊塢有著歌舞片的良好傳統，源自於美國的音樂劇文化特色。音樂劇在歐洲輕歌舞劇的基礎上，引入了流行音樂和舞蹈元素，結合歌唱、對白、表演、舞蹈，通過歌曲、台詞、音樂、肢體動作等，把故事情節以及其中所蘊含的情感表現出來，成為美國人最主要的文化消遣方式之一。紐約的百老匯是音樂劇的發源地和集中地，後來又發展到英國的倫敦西區。近百年來，百老匯音樂劇長盛不衰，許多音樂劇經典都被搬上了螢幕，比如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獎的《西區故事》、《音樂之聲》、《窈窕淑女》等。歌舞片糅音樂、舞蹈、戲劇、色彩為一體，輔之以現代電影技術，一直在美國和世界影壇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成為非常成熟的電影類型。在已經過去的88次奧斯卡電影獎評選中，就有10部歌舞片獲得最佳影片獎，所佔比例不低。但最近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獎的《芝加哥》距離今天已經過去了13年。13年之後，《愛樂之城》終於使已經陷入頹勢的歌舞片再現輝煌，實屬不易。
《愛樂之城》之所以能獲得那麼多大獎，贏得好口碑，不是沒有原因的。
其一，它的音樂、舞蹈、服裝、場景、人物都美輪美奐，而且融為一體，給人完美享受。這是歌舞片的根本，不好看好玩，一切都是白搭。這點要歸功於編劇兼導演達米恩·查澤雷。他在哈佛大學畢業的時候，就與作曲家賈斯丁·哈維茲合作完成黑白音樂電影《公園長凳上的蓋伊和艾德琳》。2014年他初次編導電影《爆裂鼓手》，就獲得當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改編劇本等5項提名，最後獲得最佳男配角、最佳剪輯、最佳音響效果3項大獎。可見他的音樂天才不是一般的。尤其是影片強烈的節奏感令人印象深刻，從《爆裂鼓手》到《愛樂之城》一以貫之，極其出色。
其二，它的故事深度契合美國的電影文化和好萊塢的地域特色。影片展現的塞巴斯蒂安和米婭闖江湖的每一個細節，都十分真實生動，使每一個美國電影人都感同身受，估計這也是奧斯卡評委投票的主要原因之一。洛杉磯作為一座電影城，從來都是全世界影迷的嚮往之地。《愛樂之城》巧妙地把洛杉磯的許多地標建築融入影片中，燈塔咖啡館，里亞托劇院，格里菲斯公園，凱西角，天使鐵路，被美國人稱為「一封寫給洛杉磯的情書」，受到主要居住在洛杉磯的電影人的喜愛也是理所當然的。
其三，它在經典歌舞片基礎上有所發展。《愛樂之城》雖然忠實地沿襲了歌舞片的經典套路，設計了很多向歌舞片經典致敬的橋段，但畢竟有所發展進步，因為模仿和抄襲總是不夠的。我感受最強烈的是，影片跳出了好萊塢歌舞片常見的「大團圓」結局，使全片瀰漫著的淡淡憂傷情調具有強烈的感染力。這是對文學青年和中產階級的最大誘惑，估計中外都是如此。
《愛樂之城》雖然有著上面所說的優勢，但終究還不夠完美。不完美主要在於兩點。
一是人物略顯蒼白。看到塞巴斯蒂安和米婭，我就想到「北漂」和「橫漂」。恐怕全世界都一樣，做著明星夢想的年輕人遍地都是。追求理想和麵對現實永遠是人生路途上的一對無解難題。幾年前，香港導演爾冬陞拍過一部《我是路人甲》，就非常生動地講述了追逐夢想的苦澀故事。一般性地重複一個白日夢故事，已經不稀奇了。在這一點上，《愛樂之城》缺少新意和深度。
二是音樂略顯平庸。儘管獲得了奧斯卡最佳配樂和最佳原創歌曲獎，主題樂也已經廣泛流傳，但《愛樂之城》和當年的《音樂之聲》比起來，我以為還差著一大截。好聽和成為經典那是兩個概念。瑞恩·高斯林和艾瑪·斯通飾演的男女主角，也比朱麗·安德魯斯和那一群可愛的孩子要遜色得多。恕我懷舊，一看到《愛樂之城》，就想起《音樂之聲》，就想把兩者拿來比較，因為它們實在太像。整整50年過去，如果還達不到當年的水平，那只能說一般了。
這些成功之道和不完美之處，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口碑很好，拿了一堆獎，但卻缺了最重要的最佳影片獎。好在達米恩·查澤雷還年輕，這只是他的第二部長片。這樣的事業開局已經極度完美了。相信他將來一定會帶給我們更棒的電影。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