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附近的狗兒夜裡別亂叫，不然我會以為是我的狗回來了」

養狗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她像你的舊時光，像你的一部份。

我的狗老了，有一天發現她鬍子肉旁的嘴毛一片全成了白色，鬍子和眉毛也是，只是神態還是很少女。

她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吃和睡上，不像小時候繞著腿一直撲騰簡直要把你絆倒。

她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不能動也不能進食了，把窩搬到客廳，和爸爸每天熬粥掰開嘴灌進去，居然撿回一條命，長出修長的腿，纖細的腰，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和一直圓滾滾的肚子。失而復得，感覺後來的日子陽光一直很好。

最溫暖的記憶是小時候暑假爸媽都去上班，一人一狗一板凳，在院子裡曬太陽，很多個下午。

她一直生命力頑強，從小時候救過來，健健康康平安無事的活了十四年。它很聰明，懂事，善解人意。會捉老鼠，會撒嬌，會用眼神，不亂叫亂跑，不爭寵，不和別的狗衝突，除了有一次家裡的博美被咬，她衝上去讓另一隻凶狗鬆了口，那時候她年紀已經很大了。

到北京上學，又工作後，現在我一年只春節十一回家兩次。下了車一進門，發現她吐了一地，然後沒勁地臥在了嘔吐物上，給她擦身上的時候，她還給我搖尾巴。突然第二天就已經不能站立移動，滴水不進，只是把頭抬起來看著我。和媽媽再把她轉移到客廳，灌了生理鹽水和粥，晚上在床上又聽到她熟悉的呼嚕聲。然而第三天，還是吐水，失禁，偶爾小聲的哀叫，再後來只有喘氣，只有腹部的起伏，再後來，什麼都沒有了。

她已經成了這個院子的標配，院子空蕩蕩的，再看到別人的狗，都會有些嫉妒。

她居然等到我回來，並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完成了虛弱到離開的過程，

我的狗老了，直到她死在了我的懷裡，她還靜靜地躺在木板窩上，像睡著了一樣。

2016年10月2日

「我希望附近的狗兒夜裡別亂叫，不然我會以為是我的狗回來了」——加繆，《異鄉人》，2017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