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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守護者--Philomena

菲洛梅娜/千里伴我寻(港)/迟来的守护者(台)

7.6 / 104,424人    98分鐘

導演: 史蒂芬佛瑞爾斯
編劇: 史帝夫庫根
演員: 茱蒂丹契 史帝夫庫根 瑪麗溫寧漢 西恩馬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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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有廢客

2017-03-12 17:24:50

《菲洛梅娜》:一場世俗和宗教間的溫吞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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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菲洛梅娜》這部2013年的文藝小眾電影,很多人並不了解,即使它在第86屆奧斯卡上獲得四項提名,也並沒有讓它的受眾層面有著質的擴大,不僅是由於本片緩慢的敘事節奏造成,更是在於電影文本探索的內容即使對於它的直接受眾——對宗教和倫理層面感興趣的人來說,都較難接受,根本原因則在於電影並沒有企圖達成一種確定的宗教觀點——有神或者無神,也沒有形成確定的是非論——主角菲洛梅娜的行為究竟是「妥協」還是「真正的宗教之心」?

其實對於尋子這個話題,我們並不陌生,2014年陳可辛以一部《親愛的》便用潛意識中的「血緣之情大於一切」觸動我們的淚腺,被電影中的尋子之路所感動,但是與《親愛的》這種故事發展和主題探討同構的形式不同的是,《菲洛梅娜》並不是一部單純的尋子類型的電影,更進一步的說,如果我們只希望在這部歐洲文藝片中找尋親情的慰藉和治癒,那麼將是一次徒勞無功的嘗試。

本片從被辭退的資深記者馬丁的視角出發,為一位愛爾蘭老太太菲洛梅娜找尋她失散了五十年的兒子——安東尼,作為一個用「尋找」當作劇情推動的電影,它是獨特的,這種獨特體現在它並沒有用一個簡單的「尋人」來構建整部電影,而只是在電影的前半段使用了營造懸念的手法來敘事,在電影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菲洛梅娜的兒子便被馬丁找到,並用死亡來作為這個尋找事件的結點,顯然電影並不打算用如此略顯單薄的尋親故事來打動我們神經中最脆弱的一環,菲洛梅娜的扮演者朱迪·丹琪也並不是一位純粹用過於表面化的情緒來濕潤觀眾眼眶的演員。

老牌英國演員——史蒂夫·庫根用媒體人才會有的醜聞揭露的衝動去塑造一位剛剛失業的記者,無意讓他和菲洛梅娜——這位虔誠的基督徒之間進行了一場世俗和宗教視角的對話,讓觀眾難以放棄立場的恰恰是和馬丁這位世俗記者一樣的善惡論,馬丁總是在和菲洛梅娜的交談中,表明白己是位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他只相信真相,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這在菲洛梅娜看來則是一種陷入虛妄的憤怒,正如菲洛梅娜所說:「我不想對人懷恨在心,我不想像你一樣。」

這是一種具有強烈宗教信仰的人對於世俗質疑觀點的回應,但是菲洛梅娜真的沒有對信仰懷疑過嗎?至少在見過死去兒子的妹妹後,在和馬丁的對話中,她開始了一種新的思考,從她懺悔之後,走出教堂時沒有沾過聖水,我們便可以猜測,她有了一種全新的對於上帝、對於信仰的廓清。這位年老的愛爾蘭老太太憑藉幾十年的風雨路程和五十年前不能忘記的別離之痛,開始思考如何將上帝和自己悲慘的生活進行一種內省式的對話。

和馬丁的世界觀不同的是,菲洛梅娜不需要在自己的內心中建立起一個不可動搖的「偶像」觀念,她的「偶像」不是堅不可摧的,她試圖用自己女性觀點來對「上帝」進行更加「人道式」的理解,諸如「雖然自己的孩子被賣到美國,但是這是為了他的生活更好」,「教堂的修女雖然不該這麼做,但是自己有錯,自己應該為年少無知時因為性快感而犯下的錯懺悔」。她對於周圍的人從不吝讚美之詞,甚至對於一個平凡的服務員都給出了「千里挑一」的評價,這在以「功利」和「世俗」作為認知基點的馬丁看來是一種近似無知的迂腐。

如果我們拋開對於這位七旬老太太的道德支援,大多數人都會認可馬丁的宗教觀和對於教堂修女近似「慘無人道」的做法,甚至也會說出最後馬丁所控訴的:「我可無法原諒你」。根源在於我們都是和馬丁一樣——一個用因果論和善惡論來支配我們行為的人,馬丁作為一位專門挖掘世俗真相的記者,更有一種對於罪惡「窺視欲」的癖好,就如同菲洛梅娜在車上對馬丁所說的:「窺見別人的生活,自作聰明,想拍照就隨便拍照。」這種對於馬丁的指責其實就是兩人對於現實的一種態度,對於馬丁來說,現實在於曝光,在於揭露醜惡;而在菲洛梅娜看來,現實中的惡和錯則是用來暗自懺悔和虔誠改過的,並不需要過多世俗的介入,這兩種對於現實不同觀點的認知,某種程度上也等同於兩人對於宗教的不同態度,於馬丁來說,宗教等同虛設,是一種欺騙,於菲洛梅娜來說,宗教安插於內心,是一種自我救贖。

如果說這部電影只是在於不同宗教觀的對立和自顧自的言論闡述,並不足以讓人對它增加更多的好感和認同,畢竟這個時代缺少的是溝通和交流,網路上的罵戰和撕咬向來是這個噪音時代有力的標誌,《菲洛梅娜》像是對於當下「黨同伐異」現象的一種駁斥。它用一種意識形態上極端對立的兩個階層來進行一種小心翼翼地資訊交流,這種別樣的階層對話在2011年的法國電影《觸不可及》中也作出了相應的嘗試,利用法國的底層黑人和貴族白人之間的心靈觸碰,來講述一種叫做「神交」的情感冥想,而《菲洛梅娜》則是一種克制和內斂式的《無法觸碰》,只是前者的主題是有關宗教信仰而不是顯而易見的階層對話。

十三世紀的宗教神學家托馬斯·阿奎那就曾經說過:「宗教使人信仰上帝,不是把上帝作為它的對象,而是作為它的目的。」這句話同樣適用在菲洛梅娜這位愛爾蘭七旬老太太身上,她飽經五十年的精神懺悔,即使最後經歷千萬,得到的也只是兒子的死訊,但是當她站在逝兒的墓前,已經釋然了,她放下修道院的惡意販子,她進行了重新的信仰洗牌,這一次她在美麗的愛爾蘭一望無際的綠原上可以看到更加明亮的曙光。

而記者馬丁呢?從他主動讓菲洛梅娜複述那個小說故事的時候,我們知道,儘管他可能永遠不會信仰上帝,也不會原諒修道院的所作所為,但是,至少,他學會了理解,學會了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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