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鄉愁

大半夜翻出這部電影看，簡直是「舌尖上的電影」，有很多鏡頭都可以截屏出來深夜報復社會。電影一開始就是老頭子用心準備著星期天的晚餐，煎炒烹炸燉，手起刀落，遊刃有餘。

很長時間以來，我都覺得中國家庭的溫馨之處體現在這些沸騰的煙火氣息中。

幼時住在小鎮，日子悠長，每天下午五六點鐘的光景，太陽面帶紅暈戀戀不捨地落山，孩童們放學後不知疲倦地在院子裡跳著皮筋、彈彈珠或是拍畫兒，這時各家廚房的鍋碗瓢盆蠢蠢欲動，鄰居家的油鍋一熱，伴隨著「滋」地一聲飄來蒜香味，像是一位得意的指揮家，以此揭開隨後此起彼伏翻炒合奏的序幕。於是小夥伴們或被饞蟲勾引，奔跑回家；抑或堅持著直到聽到叫自己回家吃飯，才慢慢踱步回去。 這些屬於童年的記憶，大概便是我那回不去的鄉愁。

中間有一段二女兒去醫院看望伯伯，卻意外地看到父親孑然一人出入科室，又拿著化驗報告單緩緩地走向電梯，關門，離去。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爺爺，不禁淚盈於睫。少年時在外求學，父母生意忙，爺爺獨自一人在老家，與老房子為伴。爺爺去世前生活規律，每天早起，打掃院子裡被夜裡的風颳下的樹葉，吃過早飯便散步出去，在小商店與其他老爺子聊天兒，或是在菜園裡小心侍弄著那幾壟菜。爺爺疼我，從不表露在語言上，但凡我回家，不管多晚，他都會留上一盞燈。有時候他已經在房間裡休息了，卻時時保持著清醒，只要聽到我在門外呼喚他，便會立馬起身，為我開門。可是以前年輕氣盛，過多地在意自己的感受，要嘛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做自己的事情，要嘛頂嘴，雖不見他慍怒，但有些話確實會傷了他的心吧。後來上了大學，稍稍懂事，便會纏著他問他一些年輕時的事，哪怕他每次說的都是重複的，也耐心聽完。只是從那時起，故鄉對於我四季已不再完整。15年的春節，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為他做菜，水平有限，他卻誇好吃。寒假過完，他送我上車，囑咐我路上小心，我朝著車窗外的他揮揮手，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面竟是最後一面。

現今我還會常常以為爺爺還在身邊，只是一拿起電話，斯人已歸於長久的寂滅，徒留我茫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