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之城》：致追夢的人

（芷寧寫於2017年2月6日）
 
        年輕的導演、編劇達米安·沙澤勒兩年前以影片《爆裂鼓手》驚艷了影壇，這次他以帶著些夢幻色彩的歌舞片《愛樂之城（La La Land）》來撫慰那些文藝和情感道路上的追夢人，有相似或隱約經歷的觀眾，都會有些感同身受。
        美國作家西奧多·德萊賽說：「藝術是積蓄在苦難和耐勞的人的靈魂中的蜜。」大約因這種蜜美好誘人且稀少，多少有志之士前赴後繼地在這條窄徑上追逐著，坎坷著，迷惘著，蹉跎著，品嚐著屢屢失敗的痛苦，固守著越來越渺茫的夢，能真正走到最後的，少之又少。雨果曾說：「藝術的大道上荊棘叢生，這也是件好事，常人都望而卻步，只有意志堅強的人例外。」大約走過這條路的人會更了解其中的殘酷和無情，意志再堅強的也需要幸運女神的眷顧，就這個角度而言，《愛樂之城》彷彿是一出童話，雖沒讓愛情如願以償，但它令夢想成真，而愛情也不能算作是消亡，它長存於男女主人公心中，彷彿以另一種方式恪守著生命中最美最真的愛，這樣的故事難道不算是發生在競爭殘酷、世態炎涼的LA演藝界的童話？
        似乎在所有影片類型中，歌舞片是不太受嚴苛類的影評人欣賞的，而《愛樂之城》的整體品相還算不錯，不僅有著追夢人的感人故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還呈現出了適宜的精彩紛呈的歌舞場面，令口碑節節攀升。此番，《愛樂之城》的格局較《爆裂鼓手》大了很多，沙澤勒再次展現出了他對影片的掌控能力，大約考慮到觀賞性的問題，他毫不猶豫地棄掉了擅長的碎片化的剪輯模式，以行雲流水般的鏡頭畫面來呈現這個理想化的故事，在場景調度、美學視覺方面也體現出了非常高的純熟度，如開場歌舞，一段長達5分鐘的長鏡頭就被呈現的頗有吸引力。且片中歌舞部份一鏡到底的表現手法，也很考驗演員的功力，特別是有著不少歌舞段落的兩位主演瑞恩·高斯林和愛瑪·斯通。
        影片結構由從冬至冬五個部份組成，將理想和愛情相融呈現，情緒飽滿，色彩絢爛，用光考究，節奏舒服，頗有懷舊情結，也捎帶手地向無數影片致敬，如《瑟堡的雨傘》、《雨中曲》等等，甚至在影片《無因的反叛》裡重頭戲的取景地格里菲斯天文臺舊地重遊一把，繼而上演了一出模擬星空失重下的雙人舞，如夢似幻，美輪美奐。
        理想的額角遭遇現實中的柴米油鹽會顯得很無力，空有一身鋼琴技藝的塞巴斯蒂安總因堅持理想而在現實面前碰壁，而追尋演員夢想卻頻頻試鏡失敗的米婭也始終掙紮在入圈邊緣，現實對於有夢的孩子來說，是殘酷而不友善的。費爾南多·佩索阿說過：「為什麼藝術美麗？因為藝術無用。為什麼生活醜陋？因為生活充滿了目的，目標和願望。」在目的、目標和願望面前，獨自一人尚且得過且過，相戀之後則必須有新的打算。
        和米婭墜入愛河後，塞巴斯蒂安開始考慮兩人的未來，終於違背心意加入了他所鄙夷的喪失了爵士樂精神的樂隊，曾經米婭欣賞的那個才華橫溢的鋼琴家，開始用一排排合成器來娛樂那些不懂音樂只會盲從的人們，在喝彩聲中，觀眾看到了塞巴斯蒂安眼中的落寞戲謔和自嘲，這和他當初和米婭談及爵士樂時眼中閃爍的光芒相去甚遠。
        很多人一旦改變了藝術初衷就會越走越遠，所幸塞巴斯蒂安在商業上取得成功之後，沒有忘記初心，他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讓爵士樂有了最適宜的棲身之所。他更是激勵過、幫助過米婭勇敢地抓住機會，奮力一搏。然而，愛情一旦跌入現實，也是傷痕纍纍的，不平順的經歷和不容樂觀的現實令他們格外理智地做出了選擇。
        可以說，沙澤勒是個情感爆發力很強的導演，這點從《爆裂鼓手》中就可以看出，在《愛樂之城》片尾，沙澤勒做了一段假設蒙太奇，以美妙的聲效、唯美的畫面，頗有用意地插花影史上諸多老片的表現形式，重新解構了片中的情感戲。這段想像中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也彷彿是一種撫慰和找補，適合年輕的心境，疲沓垂老者看時或許只會笑笑罷了。
       文藝之路是一條泥濘艱難的路，而願意踏入其中的，甘願跌入文藝這條河的，都是有故事的人，即便前路迷離，未來不可知，總不斷有精靈願意「去寫詩，去作畫，去彈琴唱歌，哪怕癲狂」，在此，只能為這種癲狂喝彩！
（雜誌約稿）   舉報